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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弃遐远(二)

刚上任没几日,邱郡守忙得团团转,许多事情未理清头绪,对受害者家人的抚恤一事,就颇为头痛。前任郡守是个贪酷之辈,帐上一片亏空,邱郡守头发都愁掉了一大把,早上起来对镜梳头,只觉鬓边平添霜白,头顶发丝稀疏,浑欲不胜簪。听闻有此等好事,郁离不是真神仙所带来的失落一扫而空,依旧是宁可信其有,忙命两个官吏回去,把衙门内的郡尉郡监都叫过来。有关钱财,必须明明白白,做好见证。上一任就是在钱财上不清不楚,被郡监告了一状,不知所踪。

众人集结完毕,到了藏宝之处,却见水面一阵荡漾,冒出几个人来,定睛看去,居然是匽浑观主及其弟子。

几人浮在水面大口喘气,气喘匀了,又开始大声争吵。一人道:“哪里有什么宝窟,这都凿开这么大一个洞了,也没看到一枚铜板,定是这老家伙骗人。”说着指向刚冒出水面的子神。

一人道:“你懂什么,这么容易找到的话早被人给搬走了,还能留给你,没看观主都亲自下水了,你在这里吵闹什么。”

那子神抹掉脸上的水,道:“就是在这里,我眼看着他们往里装的,错不了,只是需得知道如何开启,只有蛮蛮仙尊知道。”

另有人道:“观主,这水里太冷,我们砸了一夜石头,实在是没力气了,不如歇息歇息再说。”

观主看看天色,已是辰末巳初,只怕有人经过,便招呼众人上岸。一群人湿淋淋的刚爬上岸边,却见转角处郡守带着一群官吏行来。那个子神一个闪身,再次不知去向。悟得法师并未在其中,应是留在住处养伤。

匽浑观主假称寻找落水的法宝支吾过去。迷榖子虽心知肚明他们所为何事,却佯作不知,反正他们也打不开藏宝窟。他将符纸扔入潭中,符纸在水面上飘浮片刻,旋涡乍起,越来越大,旋涡中心一道金光溢出,差点晃瞎了匽浑观主的眼睛。而如意笔中的蛮蛮仙尊,只觉身上发冷,似乎又被抽走了一道元气,凄凄惨惨戚戚,苦思如何能重获老祖恩宠。

不提这边郡守大人欣喜若狂,匽浑观主和子神眼红心痛,心里琢磨如何将这些钱财据为己有。却说郁离耽误了好几天,今日一早出发,山路好走时便快马加鞭,日过中天时,已赶到了山梁处,只见山梁如一道长虹,横跨在滔滔流水之上,延伸到对面的半山之中。仔细看去,长虹当中却断了一大块,阳光从断裂处照射到水面,在长虹映出的暗影中搭出一道光桥,桥中波光粼粼。果然如迷榖子所说,当日受天外玄雷波及,山梁最窄处已经断了。山梁之下,水深千丈,水流湍急,旋涡处处,决不能游水过河。

幸好再往南往西绕过山脚,有水浅处可涉水而过。

郁离把红马背上的包袱卸了下来,让它休息一会儿吃点青草。坐在树荫下,就着葫芦里的水,吃了两张饼和几块肉脯。芒芴不肯再尝,只觉这些无一美味,比之小糖人大大不如。

春和景明,鲜花盛开。郁离昨日刚试了移山倒海之术,正在兴头上,总忍不住要习练一番。于是吃过饼便开始施法,地上的落花随着他的意念飞舞,一会儿盘旋而起,凌空飘荡,一会儿坠落如雨,洒了芒芴满身,一会儿又如飞虻,向芒芴身上扑去。芒芴手中举着一枝桃花,左挡右格,鼓起腮帮吹花瓣,二人玩得不亦乐乎。

几声嘹亮的啼叫声响起,山路前,缓步踱来一只孔雀,拖着绚丽的长尾,看到二人,并不惊慌,步态优雅,侧头看了几眼郁离,又看向芒芴,停住了脚步。

它见到一簇美丽的翎毛缓缓在芒芴头顶升起,接着是亮蓝色的头顶,两只黑色的圆眼,眼中似有无限情思。雄孔雀眼睛亮起,抖动尾巴,张开了璀璨辉煌的尾羽。

见到孔雀开屏,郁离和芒芴均感新奇,大气不敢出,生怕惊动了它。连红马都停下了吃草,三双眼睛盯着孔雀,看着它不停的转着圈抖动尾羽,发出簌簌声响,展示英姿。

一阵疾风顺着水面吹来,孔雀羽屏兜风,被吹得踉跄了几步,只好收起尾羽,长长的拖在身后,风来自侧面,吹得它尾羽翻飞,不由自主的随着风向步履蹒跚歪歪斜斜。回头又看芒芴,头上哪里有什么美丽的翎毛?孔雀有些疑惑,刚才是眼花了吗?

风渐渐停了,暖阳高照,郁离道:“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孔雀,这里居然会有孔雀,倒是新鲜,以前未曾见过,你见过吗?”

芒芴仰起小下巴,得意道:“我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

郁离见他那得意的小样,眨眨眼,道:“你见过孔雀飞吗?”这么美丽的羽毛,飞起来一定很好看。

芒芴道:“啊?没见过。”他忽然眼睛一亮,道:“你说孔雀驮着我飞,是不是很好玩,我来试试。”他扔下桃花,一跃而起,跳到了孔雀的身上。他轻如无物,孔雀却似有所觉,惊慌的啼叫着,向来时路跑去,落下两根长长的尾羽飘零于风中。

红马见状,兴奋的长嘶一声,一扬前蹄,也追了过去。

郁离抹抹嘴角边的饼渣,拿起葫芦喝了几口水。晃了晃,葫芦里的水剩的不多了。他四处寻找,在不远处找到一泓清泉,将葫芦灌满了水。

回到原处,两个芒芴还未回来。白云悠悠去,清风徐徐来。此处是嶽山之南的一处缓坡,草丛间开满了各色野花,山坡上生长着许多杜娟,山桃、忍冬等夹杂其间。山间水畔,一片春意盎然,花团锦簇,灼灼其华。

离家数日,也不知父母是否担心。想起临行时,姐姐缠绵病榻,形容憔悴,村口树下,父母鬓发如霜,依依挥手,思念之情顿起。如果这不是梦,也不知嶽山之事会不会传到家里,到了天泽郡,需得托人给父母和姐姐捎封信,报个平安。

郁离发了会儿呆,盘膝坐在树荫下,灵府之中,只见自己另一半元神换了个姿势,依然沉睡,脸色似乎变得红润了些。

石台边长出了一株小苗,嫩绿的叶子伸展开,像是在向他招手。看那叶片的形状,颇有些像迷榖木。难道是吃了迷榖木的果子,竟能在灵府内长出树来?那个迷榖果是个好东西,吃过迷榖果后,郁离本已打消了之前的怀疑。但见到这棵苗,不禁又觉得有些怪异,一时也想不明白。

莳末怪兽居然也在笼中睡着了,一只独眼未闭严,露出一线红瞳,嘴也半张着,银丝垂落。嗯,有些恶心。郁离眼睛转了转,这个家伙不能让它休息,万一休息好了,法力提升,破开牢笼怎么办?他决定以后没事的时候就过来骚扰它。他折了一支草,把莳末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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