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末睁开血红的眼睛，想要怒骂，却无法出声，只气得眼中怒气腾腾，口中獠牙外翻。

郁离闭上一只眼，再次对它呲牙做鬼脸，之后笑着挥手而去。

两个芒芴还未回来，郁离起身，把手拢在唇边，大声呼唤：“芒芴，快回来，要走了。”

叫了四五遍，只见一只孔雀从半空中展翅翱翔而来。在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之间，翠袖卷春风，斑斑金错落。

孔雀背上立着红衣芒芴，衣带当风，志得意满，下面跑着红马，鬃毛飞扬，昂首奋蹄，额头上的菱形白斑都显得格外意气风发。

这幅画面色彩斑斓，美不胜收。而两个芒芴的眼神中又带着幼稚的得意，天真的兴奋，让人忍俊不禁。

郁离颇想当场挥毫，将此景绘成画卷。只是眼前赶路要紧，只得长叹一声，容后再议。

到了近前，芒芴纵身而下，那孔雀却猛扇几下翅膀，从他们头顶展翅飞过，芒芴跳上去要抓，被郁离一把扯住。他又是呼叫，又是咆哮，孔雀绝不肯回头，扬长而去。

红马居然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从郁离身边掠过，要跟着孔雀继续向前奔跑，幸亏郁离眼疾手快，另一只手拉住了缰绳，红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转了一圈，方停了下来，颇有些意犹未尽，双眼还随着那一抹斑斓身影越过水面，到了对面的山坡上，钻进树丛中。

芒芴嘴嘟起老高，“哼，明明都已经认我为主了，怎么又不听话，一只破鸟，居然会骗人。”他虽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并无波澜，没什么不舍之意。

整装再前行，走过一段蜿蜒崎岖的山路，有轰隆隆的水流声传过来，声震山谷。目之所及处，只见前方有一道瀑布。瀑布并不甚高，从山石堆就的石台层层叠叠坠下，堆云砌雪，喷珠溅玉。水雾蒙蒙腾起，随风扑面，寒气袭人。

顺着旁边狭窄曲折的山路爬到瀑布之上，只见水面变得宽阔平缓，雁鹜翔集。一道石梁半隐于水面之下，石梁上大石错落，应是可以涉水而过之处。

郁离把长袍下摆系在腰上，挽起裤脚，脱下鞋袜拿在手中，下水试了试，石梁处水深将到膝窝，石头表面被水流洗刷得光滑圆润。水面看着平缓，实则有些湍急。走在上面，一侧飞瀑奔腾而下，一侧水色如碧，深不知几许。郁离牵住红马，芒芴坐在马背上，小心翼翼迈步前行。

走到半中间，一只五彩辉煌的大鸟凌空飞过，芒芴叫道：“孔雀，快来，你家主人在这里。”孔雀看了他两眼，在他头顶徘徊往复，却不下来。

水中有鱼跃起，大的有两三尺长，在水面上一片欢腾，就在眼前，几乎一伸手就能捉住。看着这些肥美的大鱼，郁离忽然想起鲜香的烩鱼、蒸鱼、烤鱼、烧鱼，口水开始泛滥。

芒芴一跃而起去捉那只孔雀，红马见状，也想跟着，一只前蹄踏空，倒在水中。

水中的鱼挤挤挨挨的浮在水面上。近前的几条鱼突然张开了大嘴，嘴里长满了层层叠叠参差错落的尖牙，跳起来咬上红马的腿。

这个景象十分恐怖，红马吓得嘶鸣不已。郁离这两天正苦练移山倒海之术，情急之下，也不用反应，手上结印，向那些鱼一指。一道水流随之而起，裹挟着无数条鱼凌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到另一侧的瀑布之中，发出噼哩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其中两条小鱼正巧跳进了红马大张的嘴巴，红马慌忙闭上嘴，两条前腿叉开，趴在山梁上，其中一条前腿上已被咬了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渗出来，在水中飘散。后腿弯曲，一动不动，流水冲刷到它的下颌处，嘴巴外面两条鱼尾巴胡乱甩动，溅起水花无数。

这一下术法施展的比较突然，郁离的元气没有控制好，散逸开来，头上的流衍带突然挣脱束缚，飞上半空，再倏的一下钻入水中。

水面一阵翻腾，波涛涌动。

芒芴见状，回身过来落在红马撅起的屁股上，道：“快说，有什么愿望，我来让你如愿。”红马嘴里的鱼还在挣扎，它闭紧嘴巴，瞪大双眼，满眼惊恐，一动不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愿望。

流衍带突然离他而去，郁离的头发又披散下来，挡住了眼睛，他只好停下施法，闻言道：“你不要捣乱。”

看这情形，让红马自己起来有些费力。郁离把头发拔开，再次施法，红马的身躯缓缓升起，在水面上划出一条波浪，落到了对面岸上的草丛里。

那只孔雀早已没了踪影。

郁离觉得有些疲累，像是他把红马扛过来的。他快走几步到了对岸，盘腿坐在地上休息，鞋袜又不知甩到哪里去了，但身上的衣服却干爽如初，并未被浸湿。

想起芒芴曾说这是师尊所制，他仔细察看衣袍上如流云般盘旋回转的纹路，一阵恍惚，脑海中出现一个头发胡子雪白的老头儿，笑眯眯的对他说，“我所知有限，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去那里长长见识，多学点本领。”思念之感忽然涌上心头，他赶紧摇摇头，甩掉这种奇怪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