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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共志向英雄入党 抗壮丁豪杰同心

送走义兄,马五回到城里后便着手筹办旅店,地方就选在山陕会馆后面的巷子内。这是一座有钱人家的古宅,东西向长方形的大院向南紧贴山陕会馆后墙,北面则面向巷口。大门虽然不是那么宏伟高大,富丽堂皇,确也精雕细琢,精致优美,给人一种淡雅清新的感觉。院内有南房十二间、北方十间、东方五间。从大门进入,沿小石子铺的花纹小路可直通主房南房,房子为砖木结构,人字梁,三根雕梁大柱接着房顶的三根檩条又向前沿伸了许多,将廊檐扩展得宽宽的,比一般房子的面积还要大。廊檐下一张茶桌、四把躺椅,茶壶、茶盅样样俱全。东头一盆美人蕉,长得茎粗叶肥,生计勃勃。雕刻的房门和窗棂图案细腻优美,活灵活现。房内干净整洁,摆设优雅、温馨,古色古香。这里离他家不远,是回汉两族居民的混合居住区,人口稠密,市场繁华,西通天水伏羲庙,东与猪羊市、北城门相连,南接西大街,道路四通八达,十分便利,是南来北往客人理想的暂住地。

房子定下来以后,刘进派人送去了八十块银元,开旅馆花了六十块,剩下的二十块银元和后来开旅馆攒下的利润总共1280块银元,直到解放以后,马五携夫人、儿子前来给刘进扫墓时一并交给了刘家,这是后话,咱们以后说。

刘进辞别马五,心里惦念着母亲、叔父还有兄弟,还有他已经装在心里的人雷青芝,不由的脸上一红,心里热乎乎的,脚下使劲风驰电掣般的下了山,过了渭河便桥,沿渭河川道往中滩镇大步流星的赶来。想起昨日遇上的事,不由气冲牛斗,两年前自己怀着报效国家的决心踊跃报名参军,时隔今日堂堂国军竟然明目张胆抓壮丁,国家变成这样岂不让人痛心疾首而又啼笑皆非。刘进心里想着脚下生风,健步如飞的赶路,很快来到石佛镇。到了石佛镇离家还有少一半路了,身上汗津津的,他放慢了脚步,心里惦记着跟青苗叔在棉花部的约会,不知昨天他是否顺利脱险,疾步又朝棉花部走去......

再说田青苗在营房梁看着刘进上了马,朝马屁股狠狠的推了一掌,又连续放了几枪,见马冲出小树林沿上山的小路飞驰而去,几个当兵的大声呼喊着,冲出小树林,这才带着小小翻山下坡绕到刘家庄上,谢过院主,打马回到棉花部。

修筑陇海铁路的民工初来乍到就被当地驻军抓了壮丁,这消息一经传出,人心惶惶,不仅惊动了刚成立不久的天水铁路局,同时也惊动了天水县政府。后来经县政府多次协商,与部队达成了某种协议,从此以后便再未发生过抓修筑铁路民工做壮丁的事件。

而那个抓壮丁的国军名叫李顺,人称大胡子。虽然在部队只是个班长,但因是师长的红人,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他。这家伙想升官发财,私自带人抓壮丁,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胆丢了枪,还差点将师长的坐骑被人抢走。后来在给上级交代的过程中,将田青苗救人之事说成了在营房梁如何遇到土匪,又如何劫走壮丁,只是隐瞒了丢枪的事,这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田青苗回到棉花部,安顿好小小,第二天他想出门打听清水来人都安全回来了没有,刚一出门,只见吴天亮风尘仆仆地赶来。

“六哥,这么早?”田青苗说。

吴天亮点点头,翻身下马,俩人说着话回到棉花部。

不是逢集来这里称棉花的人不多,加之离集上稍远,所以显得很安静。棉花部后门紧连着两间房子,一间是田青苗的卧室,另一间用草帘子隔成两半,一半用做厨房,另一半做了平娃子的卧室。俩人进屋的时候小小在院子里面正玩弄田青苗的五尺棍,见哥哥和一个陌生人进来,瞬间眼色一变,放下棍子,显得既紧张又很腼腆。

“这是我兄弟小小,清水姑姑的娃。”田青苗介绍说。

“小小,看你很机灵的嘛。”吴天亮手搭在小小的肩膀上进了屋,微笑着问:“今年十二三了吧?”

小小见来人很温和,一下子消除了昨天的惊吓,放松了警惕,咧嘴一笑回答说:“今年十三了。”

“大小伙子了,来看你哥哥的吗?”吴天亮问。

小小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眼睛飘向他哥哥,嘴里却说:“叔叔你坐。”说着话拉着吴天亮坐在了椅子上,又拿碗给吴天亮倒上水,“叔叔你喝水。”把碗放在桌子上。

田青苗笑着说:“小小你胡说啥哩,这是我天亮大哥,也就是你大哥。人家说你机灵,你真个是机灵过头了啊。”

吴天亮哈哈大笑,坐在椅子上爽朗地说:“小兄弟,咋样?认我做大哥不?”

小小打记事时起就崇拜他这位哥哥,青苗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哥哥的哥哥一定也是个大英雄,毫不犹豫地张口就叫“大哥。”这一声叫罢,脸色唰一下子紅到了耳根,紧接着双腿跪了下去。

吴天亮也是措手不及,说了句笑话,不曾想这娃娃真个要与自己结拜,一伸手托起小小说道:“好了,好了,我认,认你做个小兄弟。”说着话从怀里掏,全身口袋翻遍了只掏出两块银元来,不好意思地说:“小兄弟,大哥今天来得急,身上只有这两块银元,权当见面之礼。”说着话,将两块银元塞到小小手中。

“还不谢谢大哥。”田青苗眼睛盯着小小说。

“谢谢大哥。”说完不好意思地站在地下,腼腆得像个大姑娘。

“咋不见平娃子?”吴天亮问。

“回家去了,昨天集散了以后走的,明天下午就回来。娃娃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一定想家了,我让他回家看看,结了几个月的工钱顺便带回家,家里一定急着用。平娃子姊妹三个,他是老二,家里穷啊。”田青苗感叹的说。

见吴天亮没有再说话,田青苗心里明白,六哥这么早来棉花部一定有事,看着小小说:“你去在外面看着,有人来时吭一声,我和大哥说点事。”

“嗯。”小小答应着出去了,临出门时还朝吴天亮吐着舌头做了个鬼眼。

“这娃娃很少出门没见过世面。”田青苗说。

“嗯,机灵得很,是个好娃娃,想不到今天又多了个小兄弟。”吴天亮高兴地说。

“大哥有啥事?”田青苗问。

吴天亮脸色马上变得沉重起来,接着很严肃地说:“我想听听你对国共两党有何看法。”

田青苗先是一愣,继而接上说:“我一个种地的,知道些啥,那敢谈论国事,更何况是国共两党的大事。哥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问起了这话?”

吴天亮仍然很认真地说:“兄弟是聪明人,是能分清是非的人,一个有抱负的人。现在国内形势变化日益复杂,国共两党政治纲领完全不同,相互之间缺乏信任,蒋介石想在中国大陆建立蒋家王朝,搞独裁统治,竭尽全力排斥打击包括共产党在内的一切党派,两党间的军事冲突已经愈演愈烈。哥哥想知道兄弟对国共两党、对当下时局你是怎样的一个看法?”

“这还用问吗?共产党是替穷苦人说话撑腰的党,是一个得人心的党、革命的党,与国民党比起来好过千倍万倍。前阵子国共合作赶走了小日本,抗日战争是胜利了,可是国民党翻脸了,腾出手了,掉转枪口要对付共产党了。你看看现在国民党的军队赶着抢着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城里的自卫队、保安队、宪兵连、警察局,凡是带枪的部门,都在大量招人,不管好人坏人抢着招,村里的死狗流氓绺娃子摇身一变,都成了带枪的,有枪就是草头王,吃喝嫖赌,横行霸道,鱼肉百姓,这就是国民党的人,有这样的人,国民党还能好到哪里去?共产党现在就难了,从城里到乡下,国民党到处在搜寻抓捕,即使是普通百姓,一旦对他们有抵住,便被硬生生扣上通共嫌疑,不是被抓去做苦役,就是坐牢甚至杀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国民党和共产党早晚将有一场大战,现在看起来国民党强盛,有好几百万军队,但真正打起来不一定能打败共产党,因为共产党得民心,人民支持,特别是穷苦人支持。穷苦人谁不怕国民党,反过来可谁又不恨国民党呢?一旦两党打起来谁都会支持共产党,那何止几百万军队,是真正的汪洋大海啊。国民党的天下算是坐到头了。”田青苗情绪激昂,说话直截了当,见吴天亮一再追问,知其必有原因,加之对六哥的高度信任,便将他对国共两党的看法毫不隐瞒的合盘拖出,。

“说得好,好兄弟,哥哥就等你的话。”吴天亮也是情绪激昂,高兴地接上说:“我代表党组织今天要正式介绍你加入中国共产党,你愿意参加吗?”

田青苗心里突然感到无比激动,连声说:“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参加中国共产党,跟着共产党给穷人打天下。”其实他早已经怀疑六哥是共产党,王甫也是共产党,共产党内有这样的人他一百个一万个都愿意参加。

“现在国共两党的内战一触即发,参加共产党时时刻刻都有被杀头的危险,你可要想好了。”吴天亮严肃地说。

田青苗微微一笑,却又很认真地说:“杀头谁都会怕,但为了正义和理想,就是被杀了头,那也是值得的。”

“好样的,哥哥没有看错人,咱们一起战斗,为了天下所有的穷苦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地种,拿起枪杆子,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浴血奋战,推翻这个黑暗的旧社会。”

“对,拿起枪杆子,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浴血奋战,推翻这个黑暗的旧社会。”俩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就在昨天上午,渭南镇和中滩镇棉花部里,王甫、杨正川分别代表党组织和陈平、刘豹俩人谈了很久,最后他们的手也是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为了在三阳川发展壮大党的力量,积极开展工作,经过党组织慎重考虑,反复考察,最好决定吸收三人加入党组织。

“哥哥,你们看谁来了?”小小还未进大门就喊。

“这小子六哥没有看错,是很机灵。”俩人松开手后田青苗笑着说。

“田叔是我。”说着话刘进已经走进了后院。

“刘进,怎么是你?你不是参军走了吗?啥时回来的?”吴天亮脸上带着诧异和惊喜,攥着刘进的手一同进了屋。

“吴叔,你也在。我是昨天回来的,刚下营房梁就遇到了青苗叔他们一伙人。”说着话眼睛转向田青苗问:“青苗叔,你们还顺利吗?有没有人昨天被他们抓走?”

看到刘进平安回来,田青苗脸上带着笑容,很高兴地说:“应该没有,我亲眼看到那些当兵的喊着追你去了,特别是那个带头的看见你骑马跑了,想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撕破了嗓子喊道,别开枪,小心伤了师长的坐骑。那能顾得上再抓我们,带着手下不顾一切朝你跑的方向追去了。开头我还担心你有啥闪失,看到他们不敢向你开枪,我才放了心,带着小小绕过山梁后面下了山。”

吴天亮听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以为碰到土匪了,着急地问:“你们到底遇上啥了?营房梁最近没有听说有土匪啊。”

小小嘴快,没等其他人说话,便将他们清水一伙人如何来修铁路,如何被人抓了壮丁,如何被哥哥解救,又如何碰到刘进,前前后后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堂堂国军在抗战胜利以后怎么还会做如此荒唐的事情?真是岂有此理。”刘进愤怒地说。

“抓壮丁对国民党来说并不算是啥新鲜事,早在抗战时期国军就抓过壮丁而且始终就没有停止过,不过那时国家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国民党抓壮丁虽然所采取的方法不当,非常野蛮粗暴,其中一部分官员乘机洪水摸鱼,敲诈勒索,中饱私囊,逼得好多家庭倾家荡产,妻离子散。那是非常时期为的是抵御外贼入侵,人们能忍就忍了,可是现在国民党又开始大量征兵,抓壮丁扩军备战,目的很显然是要对付共产党了,孰能忍实不能忍。”田青苗愤愤不平地说。

国民党抓壮丁确实由来已久,准切的说应该是从1933年就开始的。据有关资料记载:1933年6月,国民政府出台了《中华民国兵役法》,实行征兵制,男子当兵从此之后是国民应尽的义务了,是免费的了。于是,人们开始逃避兵役。就是从那时起国民党开始使用铁腕手段,强行征兵,逼迫青壮年义务服兵役。强征就是硬摊派,就是抓壮丁,这种现象在抗战时期最为突出。据有关资料记载:1943年夏天,时任国民党政府军政部长兼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长何应钦召集各省军、师、团管区司令共计170多名,到重庆复兴关中训团开会。会议期间,国民政府兵役署长程泽润在其所作的兵役工作报告中称:自1939年实行新兵役法起,到1943年5月止,全国(东北不在内)所征出的壮丁将近1200万人,其中四川征出220万人,河南、湖南两省各征出约150万人,其余各省征出100万或几十万不等,甘肃、宁夏因为人口少仅各征出10多万人。网上有篇文章题目叫《抗战时国军“抓壮丁”害死百万人》,用大量史料揭露了国民党在抗战时期抓壮丁的事实经过。

文章中说:抗战时期,与日寇激战的国军伤亡惨重,动辄就是几万几十万的伤亡,需要后方有大量的兵员补充。为了能够源源不断的征集士兵,当时的国民政府可谓想尽了办法。除了依靠保甲制“抽丁”的方式外,“抓壮丁”这种非常规手段在当时最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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