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田青苗答应着向后门走去,就在这时“咚咚咚”接连响起三下敲门声。“是苟娃回来了。”田青苗说着转身又跑去开大门。
“六哥,情况搞清楚了。”苟娃一进门气喘吁吁地说:“现在镇长带着当兵的到他们事先已经摸好底的人家正挨户搜查,男人不在抓女人,儿子不在抓老子,逼着各家各户交出人来,并扬言说不想当兵拿钱赎人。这一招损啊,这帮狗日的趁乱还想着发横财哩。”
“抓去的人关在哪里?”田青苗问。
“就在镇政府后院。”苟娃回答。
吴天亮又问:“到底来了多少兵?”
苟娃摇着头说:“具体不太清楚,但从他们的兵力部署情况看就是一个班,加上警察也不会超过二十个人。”苟娃当过兵,对部队的编制一清二楚。“咱们咋办?”苟娃问。
吴天亮不加思索地说:“想办发救人,一定要救人。你继续盯着他们的动静,一有情况马上回来。”
“我这就去。”苟娃答应着出了棉花部。
苟娃走后田青苗气愤地说:“要是能把咱们几个老弟兄聚在一起对付这几个狗日的就足够了。”
吴天亮笑着问:“那以后呢?以后怎么办?当初打的是贼寇,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寇,祸国殃民的贼寇。可今天一旦动手伤人,就是与国民政府为敌,不光咱们这些人要受迫害,恐怕全川人都会受到牵连了。”
“你说咋救?”
“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吴天亮想了一会问:“你那把手枪带在身边吗?”
“一直带在身边,就是子弹不多了,只有三颗。”田青苗说完又补充说:“上次在营房梁救小小他们时我把一把步枪藏起来了,顺便还解下了那个当兵的子弹袋,我估摸着里面最少有十发子弹。怎么六哥想......”
“想要救人,咱们面对的是全副武装的敌人,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我今晚就去营房梁把枪取回来。”田青苗果敢地说。
“你和谁去?”
“我一个人。”
“黑灯瞎火的你最好带个人一块去。”
田青苗想了想说:“行,我和永德去,这娃娃干啥都靠得住。”
吴天亮说:“镇上有敌人,你们一定要小心。我明天去中滩和王甫、杨正川他们商量营救刘豹等人的事,这是咱们党组织成立以来做的第一件大事,要干的干净利落,既要救人也不能暴露自己。党组织不但要在三阳川扎下根,而且还要生根发芽。你就守在这里,遇事千万要沉着冷静,等后组织的统一安排。”
第二天上午吴天亮来到中滩镇,雷青芝在棉花部门口迎上他。“吴叔,他们正在等您呢。”吴天亮点点头进了棉花部。
王甫、杨正川俩人等在那里,三人在这里召开了党的秘密会议。
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会议,是在抗日战争结束后国共关系急剧恶化的情况下召开的。会上吴天亮传达了陇南地下党的工作指示,分析了当前国内复杂的政治形势后说:“当前国民政府大量招兵买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正在积极准备打内战,主要目的是消灭我们共产党人,实现国民党的一党专政。我们要发动群众,做针锋相对的斗争。上级党组织指示我们既要斗争,更要注重保存我们的同志,防止过早的暴露组织,遭敌人破坏。为此,我建议咱们这次大营救要分头秘密进行,最好是中滩、渭南、石佛三镇同时进行,让敌人在摸不清情况,首尾不顾,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达到我们救人的目的。”
杨正川接上说:“那就只能智取,不到万不得己不能暴露自己。”
“对,而且事后也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把柄。”吴天亮补充说。
“你有想法吗?”王甫问吴天亮。
“目前石佛的情况我们已经基本了解,大概一个班的宪兵队,加上警察也就二十个人。我有个初步的想法,前些日子青苗在营房梁救了清水县来修铁路的农民工,借此事我们先放话出去,就说营房梁有土匪,打家劫舍,上次抢了国军的马和枪,准备要来三阳川抢粮食。到时我们则声东击西引开敌人,趁混乱打开后门,掩护被抓的人逃走。”
“这办法我看可行。要是有枪放几声,这帮家伙不知道会吓成啥样子哩。”王甫笑着说。
“渭南呢?”杨正川又问。
吴天亮说:“渭南的情况比较复杂,因为人都关在教堂里,敌人看守严密,不容易接近,给咱们的营救带来很大不便。我走时给陈平安排了,让他和熊家兄弟商量,尽快拿出一个救人的办法来,因为熊家兄弟被他们抓进去过,了解里面的情况,他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王甫说:“我们这里的情况还不太清楚,只知道抓去的人被关押在演营寺内,他们到底是怎样看守的,里面的情况到底怎样,等刘进回来后才能晓得。”
吴天亮说:“既然如此,咱们的会今天就开在这里,我要到渭南镇去,你们摸清这里的情况后尽快制定出营救计划,然后你和青苗一起到渭南镇咱们再会面决定行动方案。”
吴天亮赶到渭南镇时已经是午后了,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他自然而然的走进食坊堂。食坊堂的生意大不如以前了,店内冷清清的没有一位食客,只有陈平妈坐在木凳子上打盹。“陈妈妈咋就您一个人?吴天亮进门就问,随手将在石佛镇上打的二斤豆腐放在桌子上。
见是天亮来了,陈平妈从凳子上站起来高兴地说:“去石佛了吗?”陈平妈最喜欢吃石佛的豆腐,白嫩、细腻、一股清香味再加上那滑滑的口感,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而越吃越爱吃了。吴天亮知道老人爱吃,每次从石佛来时都打上二斤豆腐带回来,而陈平妈一旦见吴天亮带回豆腐便准知道他是从石佛来的。
“是的,刚回来。陈安和长生不在吗?”
吴天亮话音刚落,陈安和熊长生从后厨里走出来,“天亮哥我们躲在后厨里。”陈安说。
“这是我出的主意,让他俩闲时就躲在后厨不要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定这帮土匪瞅空窜进来抓人。前些日子熊瞎子在街上被当兵的抓了壮丁。可怜呀,一个头里面不清整的人他们也要抓,到现在人还没放出来。”陈平妈气呼呼地说。
熊瞎子其实不瞎,是镇上的小混混,因为小时候得病大脑坏了,说话颠三倒四,行为疯疯癫癫,任所欲为,见啥拿啥,在镇上做生意的人都让他三分,久而久之大家送他一个外号熊瞎子,寓意是此人又坏又傻,还带有几分怜悯的意思。
熊瞎子抓壮丁的事吴天亮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人他们也抓?”吴天亮问。
“当然抓,抓一个就顶一个名额,就是一个替身,就是一份钱。”熊长生气愤地说。
“你俩赶紧做饭去,天亮刚从石佛回来,一定还没吃饭。”陈平妈催促说。
“一会就好。”熊长生答应着和陈安去后厨做饭去了。
陈平妈皱着眉头说:“自从国军来到镇上以后,渭南镇就像得了瘟疫一样,人人都不敢来了,今天还是逢集,大街上就没有几个人,生意谈的很,照这样下去家家的生意都做不成了。你看着,不出一过月,这镇上的门店大部分都要关门了。”
“是呀,三个镇的棉花部本来生意一直都很红火,现在也不行了。不过,陈妈妈你也别着急,他们是不会呆多久的,等送走了瘟神,渭南镇还会和从前一样欢火的。”
吃完饭,吴天亮辞别了陈妈妈等人,快步向棉花部走去。
棉花部后院里陈平和熊家弟兄正商量着如何救人,陈平说:“六哥说了,人一定得救,但不能暴露我们,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把柄。继文哥你说说里面到底啥情况?”
熊继文说:“我被抓进去时里面有三十多个人了,当兵的分三个班轮流看守,每班只有两个人,这个不难对付,只是夜间有巡逻队,每隔一小时左右巡视一次。因为教堂两面都是窗户,看外面是清清楚楚的。”
“巡逻队有几个人?”陈平问。
“四个人。”
“你有啥办法?”
熊继文胸有成竹地说:“我和继武商量过了,要救人并不难,关键是我们得有一个人事先打入教堂,设法制服两个看守,然后打开西面所有窗户逃出来。教堂西侧正好有个茅厕,后面围墙不高,从那里逃走很容易。”
“好办法,就这样定了,我当回替身混进教堂,到时里应外合,咱们兄弟齐心协力把人给救出来。”陈平坚定地说。
就在这时吴天亮走进来,见三人神态开口问道:“看来你们已经有救人的办法了?”
陈平高兴地说“有了,熊家两位哥哥早已经商量好救人的办法了。”接着这样那样、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吴天亮听得连连点头,最后问:“驻军的其他人都住在教堂东侧吗?”
熊继文回答说:“在东侧,”
“有多少人?”
“不太多,就二十多个。”
“那教堂的门一定也在东边了?”
“在东边。”
吴天亮接上说:“两个环节最重要,一个是要快速利索的制服看守,不能发出任何响声;另一个是行动要快,上百人从窗户逃走动作不能太大,一旦惊动了敌人,营救很可能要失败。”
熊继武插话说:“这个我和哥哥也想到了,教堂的窗户很低,拔掉木栓窗户就卸下来了,是很容易的。再者被抓进去的人都是青壮年,行动敏捷,只要组织好不会出问题。只是打入教堂的这个人一定得选好,陈平兄弟去最活适,可是事后他们追查下来难免要出麻烦,渭南镇谁不认识花豹子,六哥还得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吴天亮想了想说:“让五哥去,他单身一人即使有问题也容易脱身。”
“太好了,只要五哥出马,其他的事,就包在我等兄弟身上。”熊家兄弟异口同声地说。
真是:布下瞒天过海阵,
要救落难受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