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格是这家伙,看来是专门对付老子来的,真是冤家路窄啊。”
“青苗,你要听话,快带上小小走呀﹗”听到敌人的喊声,姑姑的嗓子涩哑,几乎是哭着央求侄儿。
田青苗放下姑姑,无奈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拉起小小朝南向牛头河方向跑去,没跑多远便听到身后敌人的大声质问声:“田青苗跑哪了?”
“上山了。”是姑姑的声音。
“上山了?哼﹗是不是朝谷口的方向跑了?”
“就是的,快去追呀。”
“老不死的敢糊弄老子。”接着是几声枪响。
“妈妈。”小小呼喊着转身向后跑。田青苗一把拽住小小,借着院墙和周围灌木、小树的掩护,靠近了牛头河谷口,在一片灌木丛中隐蔽下来。他观察了一会儿,见周围没有动静,拉起小小冲进谷口。“叭叭叭”几声枪响从两面向灌木丛中射来,小小“啊呀”大叫一声,胳膊中弹,一手捂着伤口坐在地上。
“快走。”田青苗拉起小小钻进谷口的小树林。
敌人叫喊着紧紧追了上来,子弹乱飞,打的树枝、树叶落了满地。
小小本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场面,加之胳膊受伤,又惊又怕,完全没了主意,全凭表哥一手拉着在树丛中东躲西藏与敌人周旋。
牛头河谷口枪声一响,敌人的三路人马霎时全集中在这里,仗着人多势众,赵大庆指挥所有的人向牛头河谷冲来。
俩人边跑边打,快到乱石滩的时候田青苗负伤了。
这一枪够狠的,差一点伤及心脏。
见表哥受伤倒地不省人事,董小小忽然之间长大了,既没有哭也没有怕,从表哥手里拿过手枪,对着身后抬手“叭叭”就是两枪,然后蹲下身背起表哥便走。董小小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和胆量,背着表哥沿攀山小路绕来绕去,一口气上到半山坡。
他实在是跑不动了,便在一处灌木丛中停下来,很小心的从背上放下表哥抱在怀里。“哥﹗哥哥﹗”小小将嘴搭在田青苗耳边不断的呼叫,可表哥始终没有回声。坡下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大批敌人借着树丛掩护向他这边围剿过来,坡上就是乱石滩,那里漫山遍野的乱石最容易藏身,可哥哥已经昏迷不醒。此时的董小小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六神无主,束手无策。想起母亲已遭敌手,表哥危在旦夕,眼下敌人又将自己紧紧围困,孤身无援,万念俱灰,抬手看了看守中的枪,默默告诫自己:“大不了一死,我就在这里守着,来吧,狗日的,来一个我打死一个。”董小小将表哥依偎在自己怀里,两眼紧紧盯着前方,他决心坚持到底与表哥共存亡。
不一会儿敌人便出现在不远的前方,呼喊着向山坡冲来,小小抿住呼吸,瞄中了最前面的一个,“呯呯”两声枪响,敌人惨叫着倒下了,其余的迅速退回了原地。小小依然藏在灌木丛中,两眼紧紧盯着前方,全神贯注,毫无畏惧。
就在此时,刘进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因为太意外太激动了,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从何说起。
赵大庆确信田青苗已经负伤,董小小一个乳毛未干的臭小子能有多大能耐,此贼邀功心切,督促县保安队员和警察向山坡进攻,他要活捉田青苗邀功请赏,亲自带领警察肆无忌惮地扑向山梁。
一阵激烈的枪声从对面响起,队伍中有人哭爹喊娘,乱作一团。赵大庆感觉胳膊一麻,热乎乎的,鲜血顺着袖口流了下来,此贼顾不了疼痛,就地卧倒连滚带爬地向后撤去。
半山腰扔下了同伙的几具尸体。
“赵局长你受伤了?”李谋见赵大庆脸色蜡黄,一手捂着胳膊,鲜血淋淋,关切地问。
“挂彩了。”赵大庆哭丧着脸说。
“卫生员。”李谋大喊。
县上来的医生小心翼翼地给赵大庆包扎伤口。
“让丁队长来一下,咱们三个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赵大庆皱着眉,气喘吁吁地的说。
丁二求瘸着腿一摇三晃地来在俩人面前。
“你怎么也负伤了?”李谋问。
“被坡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伤了。”说着话一屁股坐在地上,拉起裤腿一瞧,“我呀呀吆,你俩看看,我的腿咋肿成这样了。”
李谋藐视地看了一眼丁二求不再言传,而赵大庆则眉头紧锁,心里翻来覆去地想,“难道是共产党的天水游击队岭南游击支队就藏在这牛头河?”
事实上,从他受伤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到了奇袭甘泉镇的天水游击队岭南游击支队。
这伙人自袭击了甘泉镇后无影无踪,政府多次派人侦查、探听甚至派军队围剿都没有结果,原来躲在牛头河。更没有想到的是田青苗已经和他们有联系,而清水县对此却一无所知。此贼心里暗暗窃喜,庆幸自己发现了岭南游击支队,这可是大功一件,虽然自己受了伤,那是自己亲自带领队伍冲锋时负的伤,是光荣的伤,骄傲的伤,英雄的伤。赵大庆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得意,沾沾自喜,忘乎所以,就连胳膊上的伤也感觉不是那么痛了。
李谋和丁二求望着时而满脸堆笑,时而又双眉紧锁的赵大庆不知所以然。
“赵局长,有事你就说吧,我和丁队长全听你的。”李谋见赵大庆一直不说话忍不住说。
赵大庆洋洋得意地问:“你们知道刚才打我们的是啥人吗?”
“田青苗和董小小呀。”俩人不约而同地回答。
“错了,是岭南游击支队。”赵大庆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十分肯定地说。
李、丁二人满脸诧异,你看我,我看你,一声不吭,十分惊讶。
赵大庆将岭南游击支队如何袭击甘泉镇、如何袭击平南镇、又如何据守齐寿山、新洞寺等说了一遍,然后胸有成竹地说:“刚才对面山坡上枪声大作,绝不是一两个人所为,我断定岭南游击支队就藏在这牛头河谷,已经与田青苗有联系,请二位马上派人上县城请求派兵增援我们包围牛头河,歼灭这股共匪。”
“好呀,如果真像赵局长所说共匪的地下武装藏在牛头河,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围而歼之。我现在就去县城调兵,只是赵局长已经负伤,很难再指挥战斗,是否随我回县城养伤。”李谋望着仰躺在土坡下的赵大庆问。
“我这点伤算不了啥,轻伤不下火线嘛。”赵大庆说着话轻轻地摸了摸刚刚缠上绷带的胳膊接上说:“这里有我和丁队长守着,你赶快去县城调兵,等你一到咱们立刻向山坡发起攻击,歼灭他们。”
“好,我这就去。”李谋说着起身向谷口奔去。
“告诉弟兄们,紧紧地粘住这群共匪,别让他们跑了。”李谋一走,赵大庆对丁二求叮咛道。
丁二求一听共产党的游击队藏在牛头河,李谋去县城搬兵,自己已经负伤也算是立功了,于是很有把握地拍着胸口说:“赵局长一百个放心,我的保安队已经绕过对面山梁封锁了后谷的出口,他们现在插翅难飞,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说完哈哈大笑,一副得意忘形地样子。
“这就好,这就好。”赵大庆随声附和,用一只手慢慢地抬起受伤的胳膊想坐起来,大概是用力猛了,忽然“妈呀”大喊一声,一张本来虚胖的脸上顿时汗流如注,身不由主地又躺了下去。
山梁上灌木丛中,刘进直视前方,脑海里不停地想,赵大庆来清水红堡抓青苗叔明显是有预谋的,可这回为啥不见动静了呢?他在耍啥花招?而他又是如何得到青苗叔在红堡养伤的消息呢?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不停地转动。
使他料想不及的是,田青苗在红堡养伤走露消息的人正是董小小。
从红堡镇到县城大约有10公里路程,小小每隔三五天要上县城一次,城里的黄家大药部是全县规模最大、药品最全而且是很有名的药部。大掌柜黄福寿常年坐诊,医术高明,生意兴隆。小小一直在这里问诊、买药,久而久之,便成了黄家的常客。大掌柜为人和善,乐于好施,人称黄善人,一次小小去黄家买药正赶上雷雨大风天气,等赶到黄家时人已经泡成了落汤鸡,黄善人见了立即让家人找了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当晚还留宿家中,为此,小小打心眼里十分感动。
国统区对药物管制非常严格,隔三差五的进行检查,生怕有些贵重药品流入解放区,小小买的药是专治枪伤用的消炎一类药物,自然在重点检查范围之类,好多次检查黄善人都敷衍过去了,可次数多了难免引起他们的怀疑。
黄善人自然知道小小每次买的药都是消炎药,而且问诊时要详细问清病人的伤口状况后才能对症下药,可病人是如何受伤,为啥受伤,作为大夫黄福寿却是从来不闻不问。
敌人并没有向大掌柜黄福寿了解小小的情况,而是派人跟踪。以致于黄福寿和董小小全被蒙在鼓里,时间不长,田青苗在红堡养伤的事被人家调查的清清楚楚,董小小泄密了。
“怎么这么静?”赵永德伏在离刘进不远的一簇树丛中说。
“可不是吗,老半天了,这帮怂既不打又不走,跟咱们耍啥把戏。”平娃子接上说。
“这不会是大战前的预兆吧。”赵永德扭头看着刘进接上说:“敌人刚才被我们一阵打怕了,说不定现在又去搬兵了,等一会儿怕有好戏看哩。”
一阵沉默后刘进说:“很有可能,他们以为碰上了我们的游击队了,要在牛头河消灭我们。”刘进听了赵永德的话,略一思索后说。
“好呀,这牛头河山大沟深,树林茂盛,咱们跟他们玩玩捉迷藏,好好耍耍这帮狗日的。”平娃子不肖一顾地说。
“你想的美,刚才我看见谷中飞禽被人惊起,说不定咱们早已经被人家包围了哩,你看看咱们所处的这道梁,前有敌人挡道,后面是乱石满坡,要是有敌人堵截,咱们只能向山顶撤退,可到了山顶又能怎样,上不去下不来,到了那时你就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难以施展。”赵永德明里是给平娃子说,实际上是说给刘进听的。他在这里守了老半天了,敌人越是不动他越是感到不对,再瞧瞧这地形,如果敌人前后夹击,他们不是向后撤进乱石滩就是撤向山顶,山顶肯定是条绝路,可一旦撤进乱石滩,敌人四面包围又很难突围出去。
“永德说得对,停会儿一旦敌人开始进攻,我们就沿这条山梁向山顶撤退,我已经问过小小了,山顶有条小路可以出谷,咱们边打边撤,把敌人全部吸引到这里,只要坚持到天黑常红他们就能平安出谷,到那时我们也一走了事,就像刚才平娃子说的让敌人半夜里到牛头河摸王八去吧。”刘进笑着说。
“好啊,我咋说刘大哥不声不响,稳如泰山,原来是未雨绸缪,早有安排呀。如此说来,咱们可以放放心心地与这帮怂好好干一场了。”赵永德高兴地说。
“你们可要记住了,咱们三人互相掩护,交替撤退,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恋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边打边撤,不许放空枪。记住了吗?”刘进问。
“记住了。”俩人回答很干脆,显然对这次战斗信心十足。
赵大庆强忍着胳膊上的伤痛焦急的等待着李谋的到来,李二求带着保安队已经切断了通往后谷的小道,形成前后夹击之势,现在就等援兵到来发起正面攻势,聚歼共产党游击队。在他看来这次共党游击队是插翅难飞了,他要活捉田青苗,消灭共产党岭南游击支队,在天水搞出一个轰轰烈烈的大事件来。此贼想的心花怒放,忘乎所以,不禁轻轻地哼起民间十八摸来:
十八的女娃一朵花,是个男人都爱她。
今个她能让我抱呀,我不摸她是傻瓜。
摸摸你的头呀!好温柔呀!
摸摸你的背呀!跟我睡呀!
摸摸你的腰呀!好风骚呀!
摸摸你的手呀!跟我走呀!
摸摸你的腿呀!好大的水呀!
什么水......
“赵局长好大的雅兴呀。”不知啥时候李谋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带着一副淫邪的面孔笑嘻嘻地说。
赵大庆自觉失态,连打了几个哈欠掩饰道:“敌人已被我前后堵截,困在对面山梁梁上成了瓮中之鳖。我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随意哼几声解解闷儿。现在兄弟既然借的东风到了,咱们就刮他个十二级台风,让共产党游击队知道天水的国民政府是惹不起的。”
李谋接上说:“你赵局长的面子真大,清水县的家底全交给你了,保安队、自卫队、警察局还有民团共三百多人我全带来了,听你指挥。”李谋说完又特别兴奋地说:“县政府给你预备了丰盛的庆功宴,就等你凯旋而归。”
赵大庆洋洋得意,飘飘欲仙,抖动着肥胖的身子似乎真想要飞起来一般。
李谋察言观色,乘机奉承说道:“男儿得意须尽欢。上面给你预备了丰盛的庆功宴,兄弟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今晚餐后兄弟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管它七摸八摸十八摸,你喜欢咋摸就咋摸,让你摸个够。”说完哈哈大笑。
此人仪表堂堂,人模人样的,实则与赵大庆乃是一丘之貉,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真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人不要脸啥事敢为。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