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说笑了,说笑了。”赵大庆说着话抬头望了望天空,午后的阳光,渐渐爬上了山顶,斑驳的投影,将周围的一切拉的瘦长瘦长。“是时候了,咱们开始行动,请老弟带人从正面发起攻势。”赵大庆说完又补充道“这头功我给老弟记着,咱们立功受奖的时候到了。”说完抬起手腕对着天空“叭叭叭”就是三枪。
“弟兄们冲啊﹗立功受奖的时候到了,抓住田青苗赏大洋二十块。”李谋掏出手枪,大喊着向坡上冲去。
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你拥我挤大叫着冲向山梁。
刘进轻声说:“沉住气,不要动,咱们要节省子弹,一枪撂倒一个,我先打,你们俩打完后平娃子先撤。记住,一定要占领有利地形,咱们要让敌人看不见,摸不着,处处被动挨打。”
敌人已经冲向半山梁,见梁上没有动静,便大着胆子继续向梁顶发起攻击。
赵大庆侧身卧在原地,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冲锋的部队,眼看就要冲向梁顶,大功告成,忽然“呯呯呯”接连三枪,冲在前面的三个人嚎叫着倒在地上,其中俩人向麦草捆一样朝山下人群滚来,后面的人纷纷躲辟,只听“拍”的一声,其中一个碰在一块裸露的大石头上,脑浆碰裂,鲜血四溅,惨不忍睹。周围敌人见了,一个个惊慌失措,胆战心惊,抱着枪隐藏着身子再也不敢动弹了。
就在敌人慌乱的瞬间,刘进和赵永德迅速的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给我打。”李谋气急败坏地大声喊。
密集的枪声一起向刚才三人藏身的灌木丛中射去,县保安队仅有的两挺轻机枪此时也排上了用场,一阵猛烈扫射后,灌木丛被打得七零八落。
“蠢猪,一帮蠢猪,全是他妈的蠢猪。”赵大庆清清楚楚的看到刚才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气得脸色发青,一个劲地叫骂着,还不时嘟嘟嚷嚷地说道:“蠢啊,真蠢啊,人家打完了不跑,还等着挨你们这群蠢货的枪子儿呀。”
见没有任何动静,李谋又大声命令所有人再次向梁顶发起冲锋。
这次敌人不再是肆无忌惮的向梁顶直冲,而是小心翼翼的隐蔽前进。
刘进见敌人已经被打怕了,决定再教训一下好拖延时间,于是借着乱石掩护,重新回到刚才的灌木林。“咱们和刚才一样,每人只打一枪,打完后立即撤退。”
刘进对俩人说。
赵大庆还是侧身仰望前方,这里凭借灌木和周围乱石掩护,很难被人发现,而藏身与此,对山梁及其周围的一切环境却看的非常清楚,眼瞅着他的部队这次毫无阻挡的攻上去了,可就在这时那片神秘且让人望而生畏的灌木丛中又响起了可怕的枪声。“呯呯呯”随着三声枪响,三名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应声倒地,其余的人立即就地趴倒,慌乱向超灌木丛中射击。
刘进带着俩人迅速朝梁顶跑去。
两挺轻机枪加上几百人手中的长短枪一起向灌木丛射击,霎时灌木丛被打的矮了半截,断枝残叶满地飞,成了裸露在外的光杆杆、断茬茬,再也藏不住人了。
“弟兄们冲啊﹗”李谋大声喊着,督促敌人继续向山梁冲来。
敌人冲上山梁以后,稍作整动,便继续沿着这道梁向山上冲来。
这道梁越往山上越平,快到山顶时便自然消失了,整个儿就是一片乱石滩,大大小小的石块吞没了整个山梁,有的大如小山,巍巍耸立,有的像钟乳石一般挺立,摇摇欲坠,一有风吹草动,随时都有滚落的可能。
三人隐蔽在一块巨石后边观察敌人,这里居高临下,敌人的行动看的一清二楚。平娃子十分惋惜地说:“要是子弹多,我一枪一个点了他们的名。”
“你还有多少子弹?”赵永德问。
“两颗。”平娃子努着嘴回答。
平娃子拿的是田青苗的手枪,子弹本来就不多,他们从庄里突围时用了几发,刚才战斗时要不是刘进叮咛只打一枪,恐怕这回平娃子早就没有子弹了。
“我还有四颗。”赵永德皱着眉说。
“我也只剩下四颗了。”刘进眼色沉重,接上说:“停一会敌人上来后咱们还是各放一枪,然后交替着往山顶撤。我看好了,这里满坡的石头,是咱们最好的武器。平娃子控制最高点,多备些石头等我们上去以后往山下推,让这群王八蛋尝尝飞石的味道。”
“好的。”平娃子喜笑颜开。
“注意,敌人上来了。”赵永德悄声说。
敌人缓慢地向山上运动,接连两次吃亏,他们谁也不愿冲在最前面。
赵大庆此时也随着队伍爬上来了,此贼前后被两名警察搀扶着,步伐蹒跚,气喘吁吁,受伤的一只胳膊上缠满了绷带,绷带顺脖子绕了一圈,将胳膊吊在胸前,神色肃然,一派傲气,俨然如大英雄一般。他在一处很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随从的一名警察赶快上前掏出手绢替他擦去了脸上的汗珠子后说:“赵局长,您伤势严重,行动不方便,就别再往前靠了,在这里一样可以指挥战斗。”
“那可不行,轻伤不下火线,我可不能眼瞅着弟兄们往前冲,自己却躲在后面瞎指挥。”说完掏出怀表看了看,刚才说话的那名警察看得很清楚,当时怀表的指针是下午五时整。
两名警察扶着赵大庆继续沿坡向上爬,没爬几步,山顶上“呯呯呯”几声枪响,有人嚎叫着滚下来,凄惨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让人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
听见枪声赵大庆就地一滚,也不顾伤痛,更不顾满地石头,连滚带爬一霎时逃回到原来的隐蔽处,大声喊:“机枪,手榴弹,给我狠狠地打。”
“突突突”,两挺机关枪疾风暴雨似的射向山头,接着是手榴弹的爆炸声,一阵激烈的打击停止后,赵大庆喘着粗气向山头望去,那里烟雾蒙蒙,不见一人,此贼脸一沉立即又大声命令:“全体进攻。”
忽然,山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声音越来越大,犹如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赵大庆大吃一惊,向山顶望去,山头尘雾滚滚,浑天黑地,大大小小的石块顺坡滚落下来,声若雷霆,势如破竹。赵大庆看得呆了,只觉山摇地动,无处藏身,口里喋喋不休地念道:“地动了(地震了),地动了。”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刘进也没有想到这石头借着手榴弹的爆炸声,推下山后会引起连锁反应,力量大得出奇,连他自己也感到后怕,足以震慑敌人了。
“哈哈哈﹗”平娃子开怀大笑,脸上、头上、身上,全身上下被尘土完全罩住了,就像是刚从土里钻出来一样,一张嘴露出一口白牙来,“这一下够狗日的喝上一壶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撵着老子追。”
赵永德爬在地上摇了摇头上的尘土接上说:“太可怕了,像山塌了一样。”说着转过脸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缺口惊讶地说;“你们看看那地方刚才还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栽在那里,我还想着躲在后面监视敌人呢,可现在石头不见了,出现了那么一个大的缺口。”
一句话提醒了刘进,这地方不安全,随时都有垮塌的可能。“快向山顶撤。”刘进说着弯下身来向山顶跑去,俩人紧跟在后,借着弥漫的尘雾他们很快来在山顶。说是山顶,其实这里是山顶的顶峰之下,别无出路了,只有攀上峰顶,才能摆脱敌人,冲出包围。
峰顶下乱石林立,三人在石林中穿梭而行,绕过石林,前面出现了一块不大的空地,由于峰顶阻挡,这里光照时间短,阴暗潮湿,生长着各种野生植物,与坡前乱石滩的景色大不一样。
按照小小所说,登上峰顶的小路应给就在此处。三人不约而同四下里寻起登上峰顶的小路来。
危峰兀立,怪石嶙峋,放眼望去千峰万仞,连绵起伏,哪有路可攀。
“这里哪有路呀,是不是小小记错了?”平娃子噘着嘴说。
“不会的,小小说有路一定会有的,而且他还走过,怎么能记错了呢?不用心急,咱们仔细找。”赵永德一边说一边抬头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山峰。山峰高约三四十米,一条断裂带从山下一直升到山顶,像条水渠似的绕在山腰,可就在中间断了。难道小小说的小路就是这条断裂带?赵永德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身不由己地坐在了峰下的石头上。
其实刘进一到这里就马上发现了山上的这条断裂带,这就是小小所说的上山的小路,由于石头分化已经断裂了。他站在山下仔细的打量着,这条断裂带离地面大约十五六米,就是三个人叠加起来也不到此高度的一半,无论如何是上不去的,怎么办?前有山峰阻挡,寸步难行,后有重兵围剿,无路可退,难道我兄弟三人今日要葬身于此不成?他一个劲地问自己,额头上渐渐地渗出汗水来。
平娃子此时也看出了端倪,他从俩人的沉重表情上知道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一阵紧张、恐惧、害怕之后,反而变得异常冷静,竟不声不响地搬起周围的石头来,一块,两块;一回,两回,来来往往,周围的石头被他搬来不少堆积在山崖边上,越堆越大。
平娃子这个自小缺吃少穿的放羊娃,自从进了棉花部,认识了田青苗、吴天亮等人后,才活得像个人,能吃饱饭了,懂得了做人的道理,有了理想,有了追求人生的目标。这次身陷绝境,他先是害怕、恐惧,感到心灰意冷,继而又想起叔父来,想起古代的英雄豪杰来,想起精忠报国的岳飞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一股热血瞬间流遍全身,他做不了英雄,但他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个不怕死的人。
“平娃子,歇一会吧,这里凉快,歇一会咱们一起搬。”赵永德说。
刘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估摸着敌人受刚才的惊吓,一时半会不可能再组织进攻了,利用这段时间三人好好歇会儿,天黑前一定还有一场恶仗,而这场恶仗他已经胜券在握,他要利用峰顶下的石头再让敌人吃一次大亏。等打完这一仗他要想法设法让永德和平娃子突围,最佳时间就是今夜凌晨,那时敌我双方折腾了一天,一旦睡着了,会睡得很死,到那时兵分两路,他先摸入敌群发起攻击,突如其来吸引敌人向深谷撤退,而永德和平娃子则乘机向红堡方向突围。因为他分析敌人一定在谷中伏下了重兵,等着他们突围后往枪口上撞呢。
“我不乏,你俩歇着,我多搬些石头堆在这里,等狗日的再上来后和刚才一样砸死他们。”平娃子说完后回头看了俩人一眼,一张清瘦的脸上汗淋淋的,和往日一样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就连刚才骂敌人时也镇静自如,不急不躁。
“好样的。”刘进心里暗暗称赞,不由自主地起身也搬起石头来。
刘进一起身赵永德也坐不住了,跟着俩人搬石头,不大一会山崖边的石头堆的有一人高。
“歇歇吧﹗”刘进说着话,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
平娃子将一块很大的石块吃力的滚到崖边后说:“永德,搭把手把这块大家伙摞上去,一会儿要是敌人攻上来,咱们让他们尝尝这颗重型炸弹的厉害。”
俩人从两面抬起石头往最上层摞,可太沉了摞不上去,刘进见了又搭了把手,这才将石头摞在了最上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