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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田青苗魂归本土 吴天亮虎口逃生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们谁要说请大声说。”高增级沉着脸说。

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高增级接上说:“目前形势对我们确实不利,但作为党国的人,要时时处处以党国的利益为重,特别是非常时期,我们要更加坚信党的宗旨,奉行三民主义五权宪法,秉持革命精神,团结一致,坚决彻底地消灭共产党地下组织,让共产党人在天水无立锥之地。”

县党部于望兴带头鼓起掌来。

掌声过后,于望兴接上说:“高司令说了,我们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既然是非常时期,那么对事、对人就要用非常时期的管理办法。”于望兴环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参会人员接上说:“上级决定,从现在开始,天水城处于一级战备状态,二十四小时关闭城门,搜查逮捕一切可疑人员,咱们在天水再搞一次清党运动,宁可错杀一千,绝不让一人漏网。公安、巡警、保安、宪兵队、自卫队立即行动起来,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该关的关,采取非常行动,将共产党地下组织一网打尽。”于望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下接上说:“为了应对特殊时期的一切工作,经研究决定:

于望兴任天水警备司令部副司令。

高增级带头鼓起掌来。掌声过后,于望兴接着宣布:

天水保安队改称天水保安团,任命贾根子为团长,杨一平、雷叫天为副团长。

会场上再次响起一阵稀稀拉拉地掌声。

于望兴接着宣布:

任命罗世发为天水警察局副局长兼自卫队大队长;段金来为副大队长。

任命何宗凯、牛发为宪兵连副连长;周小驹为宪兵连一排排长;任命......

宣布完毕,一阵掌声过后,于望兴忽然之间眼色一沉,十分严肃地说:“现在是上午十点多,十一点开始全城戒严大搜捕,关闭所有城门,不管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可疑人员全部抓起来,违抗者就地正法。”

没等在场的好多人从震惊中转过神来,就听高增级语气沉重地说:“共军大兵即将压境,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次清党行动,由保安司令部统一指挥,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还请各位与会人员暂留在我这里,待行动开始后,由警察局护送大家回家。”

午饭是在县政府吃的,一人一碗面,非常简单。

敌人十一点开始搜查,从东关到西关,从北门到南门,又在县政府门口搞了个突然袭击,东南西北中五面出击,小摊小贩、赶集的,住店的、路过的,闲游闲转的,只要户口不在城里的,一经查出立即抓人。

天水城真格闹了个地覆天翻,抓了好几百人,死伤无数。

吴天亮是被人堵在城壕里抓住的,当时敌人从县政府冲出来,他感觉不对,立马撇下手中活,向北门方向跑,结果敌人在北门布置了重兵,两头夹击,无路可走,他被抓了。

敌人将他和好多人关在北关剧院,因为人太多,审讯十分简单,只要有人担保,出面认领即可走人。

吴天亮不希望有任何认识的人出面担保认领自己,因为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是敌人早已要抓的陇南共产党领导人之一。

从抓来的当天晚上起,通过审讯,认领、担保已经走了不少人,若大的一个剧院就剩下三十多个人了,吴天亮心事重重,左思右想,仍然想不出一个安全出逃的好法子来,忽然“哐啷”一声,剧院的门被打开了,一道耀眼的光从外面射了进来,接着一个粗狂的声音高声大喊:“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一个一个的走出来,上级命令给你们换个好地方去,剧院里今天晚上有演出。”

“好熟悉的声音,一定在那里见过。”吴天亮心里想着几步赶到门口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宝仔子熊大宝。

“大...”吴天亮大字尚未出口,猛然间想到自己这副打扮,又这般模样,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听见没有,快点出来走,不要磨磨蹭蹭的。”猪脑子赵大额腰间挎着盒子枪,大概是由于天气热的缘故,一顶军官帽歪戴在肉乎乎的大脑壳上,横眉竖眼,耀武扬威,在剧院门口大喊大叫。

吴天亮故意大声咳嗽了一声,熊大宝转头盯着他看了一眼,脸上现出诧异地目光问:“你是哪里人?”

“大宝兄弟,我是吴天亮。”声音很小,但熊大宝听得非常清楚。

“吴大哥怎么是你?

“说来话长,我是被他们抓来的。”吴天亮说着话向周围看了看。

“快想办法脱身,不然就有危险了。”熊大宝焦急地说。

“你们把人带出去是?”

“上级命令,如果查不出底细的人就地处决。”

“你得想办法让他们都逃出去,三十几个人的性命不能就这么完了。”

“外面全是保安队的人,有啥办法。”

“再没有出口吗?”

“对了,还有个后门,门一直上着锁,恐怕一年半载没有开过了,你们可以从那里打开锁逃出去。”

“我们逃走了你咋办?”

熊大宝搔头抓耳,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这时赵大额带着两名保安队员要将人往出带,情急之下吴天亮小声说:“兄弟对不起了,你先忍耐一下。”说着反手一把扣住熊大宝右手,抢过手枪大声说:“都别动,谁敢动我先打死他。”

所有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视。赵大额瞬间枪头指向吴天亮,凶狠狠地说:“好小子胆量不小啊,敢摸老虎的屁股,有本事把枪放下咱俩单打独斗,敢不敢?”说着朝俩人慢慢走来。

“你就是赵大额赵队长吧?”

“就是本人,怎么了?”赵大额大咧咧地反问。

“不怎么,让你们的人都把枪放下,不然我打死他。”吴天亮严厉地说。

赵大额停住脚步,犹豫不决。

“猪脑子,你听见没有?快把枪放下。”熊大宝使劲地跺着脚。

赵大额放下手中短枪,两个保安队员也乖乖地放下了枪。

“兄弟们,他们根本不是要让咱们换一个地方,剧院也根本就没有演出,他们是要把我们拉出去枪毙,谁要是不信的话就问问他。”吴天亮枪口对着熊大宝的脑袋问:“是不是?”

“是,就是的。”熊大宝大声说,唯恐在场的人听不见。

“弟兄们,后院有门,出门不远就是弥陀寺,快逃命吧。”吴天亮大声说。

众人先是听到要把他们拉出去枪毙,不知如何是好,后又听到剧院有后门,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后门冲去。吴天亮押着熊大宝慢慢向后门撤退,赵大额救兄心切,步步紧逼,眼看靠得近了,熊大宝唯恐四弟向吴天亮下手,情急之下厉声说:“猪脑子,睁开你的猪眼看看他是谁?”说着话甩开吴天亮,一个箭步冲向赵大额,伸开扇子般的巴掌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个耳光。

赵大额稀里糊涂地挨了两下,一时张口结舌,莫名其妙地盯着熊大宝。

“兄弟,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吴天亮伸手撕下粘在脸上的胡须。

“吴大哥是你呀。”赵大额脸上显出惊讶之色。

“他们两个是?”吴天亮指着两个保安队员问。

“都是好兄弟,大哥放心。”赵大额说。

“真是个猪脑子,都这时候了,磨磨蹭蹭地干啥呢,还不让大哥快走,等着让人家来抓呀。”赵大额嘟嘟嚷嚷地说。

“几位兄弟保重,哥哥走了。”吴天亮抱拳施礼,转身向剧院小门急速而去,身后传来赵大额的声音:“哥哥小心了,这里到处都是保安队的人。”

接着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和喊叫声;“快来人呀,抓来的人跑了......”

吴天亮朝北向弥陀寺方向跑去,没跑多远便听到前方有人大喊大叫:“有人跑了,有人跑了。”那弥陀寺本就一小巷道,如果被人堵截很难逃脱。吴天亮听到喊声反身便往回跑,不料保安队的人已经追上来了,只听熊大宝放声喊道:“弟兄们,他们一定没跑多远,快追啊,抓住了有赏哩。”

前后夹击,吴天亮再次陷于重围,情急之下转身向后紧跑两步,一个起跳跃上两米多高的围墙,也不顾里面是啥情况,翻身跳进院子,进去一看才知道自己又回到剧院的后院了。

后院有南房一间,紧挨剧院后墙而建,房门大开,里面放些演出道具之类的物件,大概是被保安队占了以后,东西被翻腾过了,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吴天亮到处一看,这里没有藏身之地,正要离开,忽然脑子一闪想到了房顶,他毫不犹豫纵身一跳跃上南房屋顶,接着,毫不费劲的爬上高出南房屋顶一人多高的剧院屋顶,在一排出气孔的小屋檐下藏了下来。

这里是附近所有建筑物的最高点,居高临下,周围的一切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大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稀少,沿街铺面没有一家开门营业,就连往日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的猪羊市也没有看见有人走动。天水城里空荡荡的,静悄悄的,死气沉沉,乌烟瘴气。“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要来临,国民党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时候就要到了,天水和全国各地一样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明天。”吴天亮想着想着丝丝倦意随即而来,屋檐下很安全,既可遮风挡雨,又能避免阳光直射,真是一处藏身的好地方,不知不觉便混混睡去。

吴天亮这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忽然被后院传来的说话声吵醒,他轻轻跳下房顶,贴近窗户一看,屋里七八个人正在喝酒吃肉,杨一平等几个兄弟都在场,为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保安队队长贾根子。

贾根子边吃边喝,盛气凌人地说:“大宝兄弟这次马失前蹄,祸是闯大了,不但放跑了人还丢了枪,这要是被上头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丢官是小,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说到这里还有意看了熊大宝和赵大额一脸,话头一转说:“来,兄弟,喝酒,喝酒。”脖子一仰“咕嘟”一大口酒灌了下去。

“喝呀。”杨一平端起酒接上说:“都给我整点精神出来,头取了碗大个疤,多大的事吗,我兄弟杀人如麻,大江大河都过来了,今日阴沟里翻了船有啥过不去的,再说了,有贾队长撑腰,还怕有过不去的坎。”说完两眼直盯着贾根子。

“说得好,说得好。”贾根子再次端起碗来说:“喝酒,咱们兄弟放心喝酒,有我贾根子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证熊、赵两位兄弟平安无事。”说罢阴恻恻几声冷笑。

贾根子现在可是天水赫赫有名的人物,可自己手底下并没有几个能干的人,加之几个小队长都是杨一平的拜把子兄弟,吃软不吃硬的莽汉,平时就很难对付,如果不是高增级的信任,县党部于望兴的支持,他在保安队是很难站住脚的。这次熊大宝和赵大额丢枪跑人,严重失职,犯下军纪,正是除却他们的好伺机,岂能就此放过。贾根子心里盘算着如何除却俩人,脸上却笑容可掬,满口兄弟长兄弟短的,还拍着胸部担保二人平安无事,可见此人阴险狡猾,狠毒之极。

吴天亮看得真切,心里猜透了七八分,原来是杨一平做东,正邀请贾根子为自己的兄弟开拓责任。于是悄悄出了后院,借夜幕掩护,绕过弥陀寺疾步向西关而去,他要尽快向党组织汇报这里发生的情况。

7月26日,中共天水地委、天水军分区在西安成立,当日,中共党员甄福堂、李振芳被国民党杀害于天水县白土崖监狱。敌人动手了,月底,高增级在天水县东关开设香堂,召集红帮分子,大肆搜捕中共地下党员,制造流血事件。与此同时,兵分三路杀气腾腾地向三阳川扑来。

真是:狼烟遍地腥味浓,

乌云蔽日煞气深。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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