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报丧凶名
这夜的雨越下越大,一更时还是微微细雨,犹如少女般温柔。可入了夜后,这雨却似撒起了泼来,下的磅礴而豪放,带着接二连三的电闪雷鸣,竟教人无端的想起那个共工怒触不周山,将天戳了个窟窿的万古洪荒。不知那时落下的雨,是不是也同今日这般,大的叫人心里发慌。
收拾好东西准备歇息的小二,在大雨落在屋檐上的噼噼啪啪声中,不禁想起了临近打烊时过来的那两位客官。
想他活了这些个年头,倒真的是第一次见到那般好看的两人,算得上是三生有幸。又想幸好二位客官来的及时,不然他们就要在外面淋一夜的雨,若是倒霉的话,说不定会被查宵禁的官兵抓进牢里去。他想着想着,便抵不住困意,老老实实跟在全城人的后面拜会周公。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没多久,那两位客官的窗外,传来了某物砰砰砰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敲窗,很快又隐没在随之而来的轰隆隆的雷鸣声中。他更不知道,他睡前想着的那两位客官,都不大喜欢去看望周公他老人家。
窗户被敲响的时候,张羡之正坐在桌前修订他的计划。他将要做一件事,一件每一步都不容有半点闪失,不容许失败的事。他思考的有些专注,所以起身开窗便稍稍慢了一步。
此时乌云遮蔽了月亮和整个天空,天上连个星子都看不见。而临州城的宵禁已到了许久,满城的灯火早早的便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可张羡之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敲窗户的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只鸟,有着黑色的带点灰白的羽毛,那长羽被大雨淋湿许多,缩成一团,看起来有些狼狈。可是那鸟的弯曲呈钩状的喙和爪,却很容易让人认清楚它的身份。
“这只报丧鸟是来找你的吗?”江如晦一手托着烛台,一手抓着这只湿漉漉的,看起来有些可怜的鸟,问道。只不过虽是问句,话里却没有半点疑问的意思。
张羡之看着那只平躺在男人手上,僵直着两条腿的鸟。又看了看,那条腿上绑着的丝帛,稍稍沉默了一下,终是开口道:“在下张羡之,兄台手上的是我日前走丢的玩宠,不知兄台可否还给在下?”
可那人并没有答复,一时间竟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罩在琉璃盏中的烛火纹丝不动,唯有风雨之声依旧。就在张羡之开始思考要不要杀人灭口的时候,隔壁那人终于开口应道,“在下江如晦,既然这鸟是兄台的,自当归还给兄台。在下只不过是好奇,兄台为什么要养一只报丧鸟当作玩宠呢?”
“不过是一只鸮罢了,所谓的报丧一说不过是世人惧死所编造的谣言,兄台又何必自扰。”张羡之将鸟接了过去,回道。
江如晦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之语,有些稀奇道,“兄台这般说,莫不是不惧死吗?”
“不,爱生则惧死。在下喜欢活着,自然也是惧死的。可人之性命,是生是死,皆由自己。将人之生死,推到鸟的头上,倒实在是对生命的亵渎。在下的性命,可从来不是一只鸟就能决定的。只不过,夜深雨大,兄台还是早些歇息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