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曲终人未散（一）

历朝历代的皇陵都修建的华丽而宏大，占地千亩，宫阙殿宇，壮丽森严，雕梁画栋，无一不足。

每日朝廷都派重兵把守，时时巡卫，戒备森严，生人勿近。可这日，却先后有几人躲过了巡视的将士，来到了皇陵之中。

“你走了这一遭，可有选择好吗？”寂静的皇陵之中，一人手持着一串糖葫芦，边啃边道。

清脆的声音慢悠悠的传到那个跪在碑前，正伸手轻轻抚摸墓碑的男人耳里。

那跪在碑前的人年轻俊美，作着一副书生打扮，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深衣，形容有些散乱，赫然便是那日吹箫唤来许多自万丈海底泛舟而出之人的江如晦。

他听见这话后，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丝绸的包裹，轻轻打开，露出里面断成几截的剑。

“这是我第二次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江如晦抚过他从满是尸骨的战场上捡回来，早已断成几截，像他的主人一般，锋芒不再的剑，“如果我同意了，我还能见他几次？”

来人一口咬下糖葫芦上最红最大的那一颗，吃完后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标准化的笑容，“只要你答应加入南言阁，遵守阁中规则，一个月见一回不成问题。只是，亲眼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你能接受多少次？”

“我第一次看见他死在我面前的时候，以为再来一次我就疯了。”江如晦转过头来，眼眶红透，却没落下一滴泪。他的神情很冰冷，却有些艰难刻意的扯了扯嘴角，“可后来我发现，见不到他，我才会疯。更何况，南言阁的本事，就只能让人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吗？”

“当然不是”，来人眨了眨眼睛，笑时露出了两个尖尖的虎牙，“那么新人，欢迎加入南言阁，成为受苦受难的一份子。第二次见面，我是陆念深。”

陆念深说完这句，将啃完的糖葫芦扔到一边，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条丝帕擦了一下口水，又掏出了一只青色的艾虎，递至江如晦的手中，“新人礼物，不成敬意。”

江如晦伸手接过，翻来覆去看了一下，“南言阁的每个人都有？你们的品味有些奇特。”

“诶”，陆念深惊讶的大叫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有？”

江如晦指了指陆念深腰间系着的东西，“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阻拦我杀人的女子，你们的南言阁主身上，也系着这个东西。”

闻言，陆念深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上前拍了拍江如晦的后背，顺便抹了一抹，“我说新人，其实我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江如晦避了一下，“什么？”

“咱们阁主给每一个将要加入的新人都送了见面礼，让其得以跨越时空回到与重要之人相见的那一天。”陆念深皱了皱眉，“可你这再来一次，遇见张羡之也未有一个月。我瞧了半天，也实在不懂你为什么对他那般上心？甚至因为他的身死，还打算祸害天下，最后被我们阁主盯上。”

“被你们的阁主盯上不好吗？”江如晦不知从何处拿了张帕子，轻轻擦拭墓碑上落下的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他是地上声名赫赫的大将军，无论是人是鬼，只要在世一日，就忘不了他的家国。我不能到地府拘他的魂魄。”

说到此处，他轻笑了一声，“可我也不愿意寻他的来世，一碗孟婆汤，一座奈何桥，便是投了胎转了世，又能怎么样？一番前尘尽忘，他也不是他了。”

沉默良久后，江如晦叹了口气，“没有比南言阁更好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