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慢悠悠的晃着,商刻羽远远的便看到了前方的巍峨庙宇,富丽堂皇,雕龙画栋。
历经多年,下界的祈神殿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气势恢宏。
殿内雅致干净,供奉的仍旧是那幅图腾——主神一袭白衣,清闲端坐的美髯公形象。
主图腾之下,是九幅小图腾,皆为写意风格,每一幅画的底色和元素都不同,上面的人物只能看出个身形轮廓,面容不怎么清晰。
第一幅是月白线条勾勒的执剑身影,第二幅是个身负黑白双剑的男子,第三幅是手握纸扇,倚石斜卧的公子形象,第四幅是个黄衫玉带,长发流泻的女子背影。
第五幅的女子红衣灼灼,脚踝手腕圈着金色铃铛,第六幅以靛青色为底,画中女子呈掐诀结印状……再往后依次是挎弓的黑衣少年、身材壮硕的道童、雌雄莫辨的蓝发鲛人。
沈枕栖端详着第六幅图腾,与银月清辉下的商刻羽比对,道:“不像。”
“我并未在世人面前显露过真实容貌和身份,他们能通过命器和身形画出六分像,已是不易。”商刻羽弯下腰,刮了刮沈枕栖的鼻子,眉眼弯弯,像含着一汪月华。
“这样说倒是可以理解。”沈枕栖神情紧张的后退了几步,感受着耳根的滚烫,复又看向正中央的主神图腾,问,“……你的老师长什么样?”
“老师是青年长相,儒雅温和。”商刻羽淡淡道,“这图腾上的人除了悲悯的气质外,与老师并没有相吻合之处。”
只可惜……现在连气质都不一样了。
沈枕栖不解其中意,只是垂着眼帘,余光一直随着商刻羽,却见她发出一声叹息,脸上仍是静谧温和的笑,视线停留在主神图腾上,暗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殿内祈祷的人散了大半,沈枕栖取了香烛,径直走向旁边空着的一个蒲团。
商刻羽:“你要做什么?”
“拜神。”沈枕栖回望着她,墨玉眼眸光彩流转,“我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你们救了我还要助我改命,这一拜是应该的。”
“你不能拜。”
“为什么?”
不知从何时起,大殿内的香客皆已消失,除了那十幅图腾,便只有她们二人。
一阵风过,烛火摇曳,房梁垂下的锦帐流苏轻晃,衬得这里愈发寂静。
商刻羽似有所感,抬眸看了一眼正上方的主神图腾,恰在此时,图腾上美髯公形象的主神就像活了一样,淡漠幽深的目光取代了那双悲悯仁慈的眼睛,自上而下的睨着她。
商刻羽心头一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静,对旁边的沈枕栖低声说:“要拜也应该我先拜,你先去殿外等我。”
“……行”
沈枕栖将香烛转交给她,起身出了大殿。
商刻羽连忙布下结界,沉声道:“老师,我知道您来了。”
一阵低笑,只见那幅图腾上有一道金色光带飘下,慢慢凝聚成一个身影,墨发白袍,清秀儒雅,只是眉心多了一个淡淡的暗红印记,为其增添了几分邪魅。
“你为何不让她拜我?”主神斜睨着她,自问自答,“是因为我现在不配当主神了吗?”
商刻羽打断他:“忽略心魔一事,老师在主神这个位置上,并没有什么过错。我不让她拜,是因为你目前并没有让她拜的资格。”
“笑话。”主神冷哼一声,“本座乃世间唯一的神,凌驾生灵之上,本座不配,还有谁配?”
商刻羽神情愈发失望:“想不到,老师的心魔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神凌驾于生灵之上……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本该如此。”主神挑着眉,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不对,“刻羽,不管是心性还是天赋,你都是九门徒中最优秀的,回到神阁吧,为师需要你,三千界也需要你,只要你回来,本座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仍然是我最看重的弟子。”
“多谢老师教导之恩。”商刻羽跪在蒲团上,对着图腾上美髯公形象的主神拜了三拜,继而起身,转向旁边的白袍主神,“但道不相谋。”
主神料不到她会拒绝的如此干脆,一连说了三个“好”,方才咬牙切齿,神情愠怒:“那就休怪我无情。”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碎成无数光点,商刻羽暗道不好,连忙离开大殿,寻找沈枕栖的身影,索幸对方就在不远处,一抬眼就能看到。
她跑过去拉住沈枕栖的手,声音有些紧张:“你没事就好。”
沈枕栖:“怎么了?”
商刻羽摇了摇头,不语。
沈枕栖见状也不再多问,视线停留在二人紧握的手上,心中莫名洋溢出几分欢喜,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我刚刚在看福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