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叶桃觉得舒服多了,贴着膏药的小肚子暖暖的,没有那种绞痛了,但还是有些坠胀。吃完早饭,叶桃正扶着黄祖母在院子里锻炼走路,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叶桃赶过去开门。
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穿着华丽,妆容艳丽。
她看了看开门的叶桃,笑道:”你就是寄住在黄家的那位姑娘吧?我早听说了,一直没机会见到你。”
叶桃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是”,便迎对方到院子里。
黄奶奶已经在凳子上坐好了,看见来客,脸上的笑容往回收了收,那女子向黄奶奶请了安,黄奶奶请她坐下。
这时黄伯母也听见声音出来了,说了句:”您来了?请坐吧。”又看向叶桃道:叶桃去倒茶吧。”
叶桃便进屋去准备茶水。出来的时候,正听见那女子说道:”你家姑娘怎么不出来呢?没在家吗?”
“在呢,在自己屋里,”黄伯母淡淡地说,”有些不舒服所以没出来。”
“啊,那我一会儿得去看看她。”那女子说道,叶桃这时正倒好了茶水放在她的面前,她又细看了几眼叶桃,说道:”这位姑娘也不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及笄了没有?”
叶桃看了一眼黄奶奶,对方轻轻点了一下头,于是叶桃回答道:”我叫叶桃,今年十四岁了。”
“噢,十四岁了呀!也正要到说亲事的年龄了。”那女子加重了语调说道,”虽然你没有家人,经济条件不好,但你长得好,所以还是好找的。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你黄家伯母是最知道我的,这附近一带的好姻缘好多都是我保媒的。我一定给你留心一个好的。”
叶桃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明白了,原来这也是一个专职媒婆。
这时黄伯母向她说道:”叶桃,你回屋看看莺儿怎么样了,身体允许的话出来见见伍大娘。”
叶桃答应着去了,进屋却见黄莺正在窗户缝隙里向外张望。
“她又来了?”黄莺用略带惊恐的表情加语调说道。
“是的,问你怎么样,让你出去呢。”叶桃告诉她。
“我不想见她。”黄莺说完,使劲咬着下嘴唇,两只手绞着一绺头发,都绞成了麻花。
“是来给你说媒的?”叶桃问道。
黄莺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什么样的人家?”叶桃预感到不妙。
“还能是什么好人家?”黄莺苦笑道,”给人家做填房,给人家孩子做后娘。”
叶桃沉默了,良久说道:”这个也不能逼人吧,又不是强买强卖,家里完全可以不同意。”
“是啊,可以不同意,”黄莺声音带些苦涩地说道,”可是母亲愿意,她要同意,谁又能拗过她呢。”
“可是黄伯母为什么……没有理由啊……家里条件也没那么苦……”叶桃不解。
黄莺转过身来看向叶桃,泪盈于眶:”你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也不能理解。可母亲说一切都是为了我……”
她咽了一口唾液,似是下了一个决心,继续说道:”你前段时间见过那个曹家夫人了。”
叶桃琢磨这句话不是一个问句,而是陈述一个事实,所以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黄莺继续说道,”她小时候和母亲是好朋友,一起长大,长得还没有母亲美丽。后来那个曹夫人嫁到曹家为妾,虽然地位低下,但后来偏偏曹家正妻早早去世,那曹夫人凭借着一双儿女被扶了正,如今的日子可谓穿金带银,安逸富足。
她只要回娘家,就必来家里,表面上是来看望母亲这个朋友,可谁不知道是为了炫耀?而母亲呢,母亲当年嫁给了青梅竹马的父亲,现在却还过着如此平淡的日子,没钱没势,母亲看中的儿媳妇家里也高攀不起。”
“所以,母亲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我再走她的老路了。”黄莺苦涩地总结道,泪珠也滴滴答答地掉了下来。
叶桃也沉默了。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站在窗前。
良久,也许就一小会儿,叶桃终于开口了:”是谁家?咱们也打听打听怎么样。人好也就罢了,要是人不行……”
“怎么打听?”黄莺蔫蔫儿的提不起兴致。
“总有办法的,”叶桃安慰她道,”现在出去吧,不然她还要进来看你。”
那伍大娘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见两人来到院子里,就亲切地拉着黄莺在她身边坐下。
“黄姑娘真是越长越出息了。看看这鹅蛋脸,这水灵灵的大眼睛,真是和孙指挥使先夫人长得像呢,也怪不得他在相国寺看到你,一眼就看上了,急急地派我来说,生怕你这么好的姑娘被人先说走了。”说着,那伍大娘自己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很幽默,”孙指挥使对夫人可痴情呢,那是大家都知道的,黄姑娘去了,那是必受不了委屈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看大家毫无反应,于是左右环顾了一下黄奶奶、黄夫人以及叶桃,用一种略带神秘的语气说道,”孙指挥又要升官了!啧啧,这么年轻,真是前途无量啊!你想想,这是什么样的家门啊,岂是一般人能进的?也该黄姑娘你有这个福气。”她又笑眯眯地、故作慈爱地摸了摸黄莺的手。
黄夫人客气地笑了笑,请对方喝茶吃点心。
“但是我们确实不了解孙指挥使家的情况,也觉得和我们家门不相当,”黄奶奶开口了,“我们家的姑娘怕高攀不上啊。”
“哪里有高攀不上的?”那个伍大娘一听这话就激动了,嗓门高了起来,“咱家姑娘也不差,再说难得的是俩人有缘分,怎么就在相国寺遇到了?这还不是天上月老给牵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