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八年,直隶总督袁世凯在保定创办了警务学堂,在天津设立了巡警学堂,后又成立BJ巡警学堂(此为中国独立创办警察制度之始),说到警察制度的真正建立就不能不提到五大臣遇刺一案了。
清光绪三十一年九月二十四日,BJ正阳门火车站人声鼎沸,原来这一天镇国公载泽等五位大臣即将在此启程出洋考察西方社会制度。可是,就在这老几位登上火车就座后不久一声巨响打破了热闹的气氛,有炸弹!意识到危险的人们慌作一团,四散奔逃,朝廷为了安全,时过一年即光绪三十二年在各地纷纷成立警厅、警署(地方管片的“派出所”也是那时候出现的),BJ自然也不例外,清政府下令在京师内外成立巡警总厅、分局,原来衙门里的衙役捕快也改成了巡警、侦探。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警厅一成立城内的左翼公所右翼公所全部改制,新任厅长在各分局都安排了自己的心腹,连升和钰福苦遭排挤直到丢了饭碗,两人一合计这辈子不会别的只会探案,于是便模仿上海租界成立了私人侦探所,不过开张之后来客不多只好又添上了相面、算卦、占卜。
相面、占卜,古来有之,那时候有人把“卜”字看成一个马杆和一个瓢,也就是说凡操此业者大都是落魄文人用来讨饭的职业因此也有人称他们为江湖术士,“使腥”骗人是少不了的,这里面的道道极多,什么“使双簧”“小退皮”“五音碑”,什么“把现簧”“自来簧”“水火簧”“地理簧”,更多的是察言观色,花言巧语,详细的咱们就不多说了言而总之,光介绍这档行业就能写上厚厚的一本书。
连升和钰福因为常年做探员混迹于江湖,略施手段便使生意红火起来,这两个人最拿手的就是“使双簧”。他们规定但凡是来侦探所问卜的必须提前三天预约(三天之内把一个个人查个底儿掉),三天之后五人一组约到屋前,由钰福问清每个人的姓氏然后请入屋内。
屋内墙上也写着一副对联,一边是:“圆光寻物,驱邪消灾”一边是:“直言无隐,概不奉承”。
连升端坐在桌案后,钰福根据先后顺序用眼珠子转动打暗号给连升,左一、右二、三上、四下、五不动,连升自然不用客人开口便叫出了几个人的名号只这一招儿就把客人们惊了个目瞪口呆之后钰福取来盛着卦签的竹筒让五位各抽一签,又故伎重演把签上暗号打给了连升。
一位上前递过抽上的卦签。
连升煞有介事地盯着卦签儿缓缓道:“阁下姓陈,名德,字叩轩,你约卦的时候只写上了名没写上你字吧?”
相客点头一脸虔诚。
钰福在一旁帮腔:“我们连爷隔山打牛,只看名字就能算出你个大概了。”
连升从抽屉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卦辞:“根据你的卦签这里有对应的卦辞,你祖籍BJ,父母双全,妻有妾无,一儿一女……”
相客又是连连点头。
连升看着卦辞接着道:“这卦辞上说你心高志大,六亲冷淡,祖业不靠,自创而立……乃三早三晚之命。”
相客:“请问先生,这三早三晚怎么说?”
连升:“做事早、劳碌早、出外早,乃是三早,发达晚、立业晚,享福晚,乃三晚,所以阁下不必着急,晚年自有大吉大利,这一份卦辞你可以自己去看。”
相客心悦诚服接过去脸上漾起笑容,看到最后一句此卦辞礼金六元六角,忙付上礼金连声道谢满意而去。
接下来一位位照方儿抓。
这天,二人接待了五轮相客进项自然不少正乐滋滋地点着银子房门开了进来一个人,钰福头也没抬:“对不住,本相所已然打烊了,您要约卦明天再来吧。”
“二位爷‘使腥儿’使得不错呀!”
二人一看俱是一愣!
“张老先生?!”
来人正是张瑞珊!
张瑞珊问:“你们好好的探员不做怎么干起了这个?”
二人忙请张瑞珊入座。
钰福道:“先生有所不知,自从改成巡警局……”
张瑞珊打断了他的话点点头:“不必多讲我已然猜到了,可二位无论如何也不能经营起这骗人的营生啊。”
连升:“我们何尝不想干点别的,可世道艰难,家里又有几张嘴在等着,想做点粗活又丢不起这张脸,这也是无奈之选,老前辈这次来京是有什么公干吗?”
张瑞珊:“这次来恐怕是要久住了。”
连升:“久住?”
张瑞珊:“自打京师巡警总厅成立,那位新任的胡厅长几次三番去天津见我,我是盛情难却不得不来呀!”
连升:“请您来做什么?”
张瑞珊:“来为他做个参事,唉,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无非是想破几件漂亮案子而已。”
钰福突然双膝跪倒在张瑞珊面前!
张瑞珊:“钰福,你这是做什么?”
钰福:“钰福想拜您老为师。”
张瑞珊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是早就给自己定下规矩的,绝不收徒。”
钰福哀求:“我是早有此心,没想到阿氏一案刚刚了结您就不见了踪影……”
张瑞珊还是摆手。
钰福:“如若不然您就带着我和连升哥哥,我们哥俩给您做个跟班多少也能帮您做些事情。”
连升偷偷瞪了钰福一眼。
张瑞珊沉吟了片刻:“起来起来,也罢,你们二位多年做探员也的确难做别的,既然如此……”
钰福刚要道谢张瑞珊又打断了他。
张瑞珊:“慢,我话还没说完,春阿氏一案你们二位办的可并不露脸,就是带上你们也要先看看二位是不是可用之才……”他站起身踱步思忖:“这样吧,我刚在茶馆听到人们在议论卢翰林家的一件灵异之事,就烦二位去趟通州查访查访,如果办得漂亮就请你们做我的帮手,薪俸自然不会少于从前,可如果办得不漂亮……就别怪我不近人情了。”
钰福和连升对视了一眼。
连升:“老前辈,就依您所说明天一早我们二人便去通州,三天之后向您回禀。”
张瑞珊掏出一张名帖交给了连升:“上面有我下榻的地址,那就改日再会了。”说罢飘然而去。
张瑞珊离开之后连升一脸愠色。
钰福奇怪:“连兄,愚弟有什么做的不妥吗?”
连升:“什么中国的福尔摩斯什么神探高手我看都是坊间的误传而已。”
钰福一愣:“连兄怎么这样讲?”
连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春阿氏一案他以情代法,别忘了锁住聂玉吉的可是你我,他高又高在哪里?”
钰福:“以情代法也是万不得已,乌大人不是也因为那个案子辞职归隐了吗?再说京津两地多少起大案都是他老人家破解的谜团,别人不知我们岂能不晓,这位老前辈的确是探员中的魁首……”
连升:“好了好了,就算你说的是,可现在咱们的买卖做得顺风顺水,银子哗哗地流进来,今后要是跟上他岂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
钰福嘟囔:“咱们钱是挣的不少,可使腥骗人终归不是长事,再说连兄刚才不是也已经答应怹(他字的尊称)了吗?”
连升:“实话说吧,我就是心里不服气,揽下卢翰林家的这桩事就是想要在他面前好好露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