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还魂》
(九)
张瑞珊马不停蹄赶回京城到了瑞王府,瑞王一见张瑞珊如见救星忙召至客厅讲话。原来府内出了一件大事,他有幅最为珍爱的宋代名画《五马图》不翼而飞,这幅画非同小可是北宋李公麟的代表作,是国画白描技法的开端,被后人推为“宋画第一”瑞王得了这幅画后还特意用紫檀木做了一只画匣,平时很少拿出来请人观览,不知为什么就突然不见了!
“王爷,可否让卑职到您的书房看看?”
“请!”
瑞王亲自带着张瑞珊来到了书房,这书房的排场自不必讲,不但各种典籍俱全而且八宝格里还陈放着各样珍贵古董。
“请问王爷,这房内的一切动过了吗?”
“没有动过,本王就是想让老先生前来探断。”
“除丢了那幅《五马图》还丢失了什么物件吗?”张瑞珊一面四处寻看一面又问。
王爷摇摇头。
“这个紫檀木画匣就是装那幅画的吗?”
“是啊,得了这件难得的古画我就花重金请工匠做了这只木匣,说来也奇怪,那盗贼为什么只拿走画而不随手将这只木匣收入囊中呢?”
张瑞珊没有回答又问:“近来王爷有没有把这幅画拿出来给人观瞻?”
瑞王:“原来本王很少拿出来示人,最近嘛……倒是有几拨客人来这里看过的。”
“大都有哪些人?”
“本王一时还真想……”
“王爷还是尽量想一想,能拉出个来客单子那是最好不过了。”张瑞珊突然耸了耸鼻子问:“这几天王爷这书房定有洋人来过。”
“对对,大通洋行的东家阿德塞来过这里,先生是怎么猜到的?”
“我闻到了一股残存的古龙香水气味,想来王爷是不会用的。”
“古龙香水?”
“这种古龙香水相传是几百年前一个意大利人发明的,后来又传到了德国和法兰西,它的留香时间不长应该不会留存到现在……王爷府上有人用这种西洋香水吗?”
瑞王摇头:“府上几位福晋用的都是英国人送的叫做芙……芙罗……”
“芙罗莉丝?”
“对对,就是那路东西,先生真是学识渊博记忆过人啊。”
“王爷谬奖了……敢问王爷给这位阿德塞先生看过那幅画吗?”
瑞王:“看是看了,不过这位阿德赛先生十分文雅,我绝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入室盗窃的事情。”
张瑞珊点头思忖着:“依卑职看,既然只丢了《五马图》没有丢失别的贵重物件……这盗贼必是专为王爷这幅画而来……请王爷给卑职派个差吏就请回去歇息吧,有了什么结果我会即刻向王爷回禀。”
瑞王为张瑞珊安排了一位老管事径自离去。
张瑞珊问那老管事:“平日能进王爷这书房的仆人有几位?”。
管事答曰:“在这后面服侍的总有五六个人之多吧。”
“把他们唤到这里来。”
“嗻!”
管事离开后张瑞珊仔仔细细查看了门窗没有发现任何撬动的痕迹,少时,两女四男六个仆人先后走了进来。
六人站成了一排。
老管事道:“这位是京都警察总厅张老参事,素有神探的威名,参事大人无论问什么你们都要据实地回答,不然我会禀报王爷严加处置。”
六人的神态异常紧张。
张瑞珊踱着如同相面般的一个个打量更让这几位胆战心惊。
屋内寂静无声。
张瑞珊忽然站定:“府里丢失名画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六人点头。
张瑞珊:“你们知道无论拟定契约还是衙门录写口供,都要签字画押摁上指印,这是为何你们哪位能说个明白?”
六人都没作声。
张瑞珊:“既然没人回答我就讲给你们听,人各不同,指纹各不同,无论哪个人的指纹从生到死始终如一,俗话讲‘触物留痕’你们看到那只紫檀雕花的画匣了吗?老朽从洋人那里讨教了一种留取指纹的方法,刚才已经在那上面拓下了盗画贼的指纹,而这盗画贼就在你们之中。”他扭头对老管事:“把印泥和白纸取来。”
管事连忙遵命。
张瑞珊:“你们一个个把自己的指印留在上面,即刻便做!”
六人依次在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张瑞珊一脸威严:“不出一个时辰,老朽便会甄别出哪个人的指纹与盗画贼的指纹相符,各自请回吧。”
六个人转身向外走。
张瑞珊:“慢,在这一个时辰之内,犯事者可前来自首,如若不然……王爷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六人陆续离去,管事急等着看这位神探怎样查对指纹,却不想张瑞珊坐了下来呷了一口香茶闭上了眼睛,还不到半个时辰内院就传出惊喊声:“来人!快来人呀──”
仆人住房内。
那六人之一的女仆已经悬梁自尽,管事带着张瑞珊走进来。
女仆被解下张瑞珊把了把脉对管事道:“为她打点后事吧。”
一块手帕包着几根金条和一小瓶古龙香水放在了客厅的桌案上,当瑞王爷听到这些东西都藏在女仆的枕头中时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王爷,一切了然,是那位阿德赛先生重金贿赂了这个婢女,为了夹带方便她才只盗走了古画儿没有拿走那只紫檀雕花的画匣。”张瑞珊起身接着道:“王爷,卑职人微言轻,怎么把画儿从洋人手中拿回来……只好请王爷自己决断了。”说罢施礼离去。
望着张瑞珊的背影瑞王爷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十)
与此同时通州府大牢的刑讯室内正熬审着雪艳雯。
连升:“雪艳雯,你还敢不招?我们在你窗下听了个真真实实,你借卢家人外出‘避七’,扮成了卢家二少奶奶的模样装神弄鬼偷取钱财……”
雪艳雯被绑在木架上呜咽着:“那是没影儿的事儿,我真是无供可招啊!”
陪同审讯的警员站起身:“连爷,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不动大刑她绝不肯招。”说着招呼两名狱卒抬过一个炭盆,盆内炭火通红刺眼,他拿起一只烧红的铁烙:“雪艳雯,你可想好,招了,量罪从轻,不招嘛,看见这只烧红的铁烙了吗?它会烫其面、熨其皮、烙其乳……看来你是想试试它的滋味儿了!”他将铁烙凑近了雪艳雯的面颊。
雪艳雯浑身颤抖:“老爷,我招,我招……”
警员:“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雪艳雯点头。
连升:“所盗珍宝藏在了哪儿?”
雪艳雯大口喘息不语。
“回话!”警员大吼!
“我……我……我扔到院内的井中了。”
“你苦费心思盗了那些珠宝为什么会丢进井里?”钰福上前问。
“我……我拿回东西后心里不安稳,想来想去还是扔了心里踏实些,就……就……”
“谎话连篇!”警员又抓起铁烙:“钰爷闪身,一烙下去就会把她的实话挤出来!”说着将铁烙贴近了雪艳雯的面颊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厉喝!
“慢!”张瑞珊走了进来几人忙起身相迎,连升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老前辈,案子破了,就差她说出那些珠宝的下落了。”没想到张瑞珊一脸肃然没有理睬他对警员道:“撤掉火盆把她的绳索松开我来问她。”
警员看了一眼连升和钰福,见二人没作声只得照办。
“抬起头来。”
雪艳雯抬起了头张瑞珊盯看着她,见这雪艳雯年不过二十,面容姣好,一副江南女子的风韵。
警员在一旁道:“这是京都警察总厅的张老大人,你要是还敢不说实话……”张瑞珊抬手止住了他。
“你和卢家大公子卢福海是怎样的往来?”
“奴家家居湖南,因为两湖大旱没了生计,继父就把我卖给了一个人贩,那人贩将我和其他几个姐妹一起卖到了京师八大胡同的玉香院,头次接客就遇上了卢大公子,他替我赎了身,在瓢儿胡同买了个独居小院,平日卢大公子大都在我那里,我也就认命随了他……”
“多久了?”
“一年有余。”
“你可去过卢家?换句话说卢家人知道大公子有你这位外室吗?”
雪艳雯摇头。
“为什么卢大公子一口咬定是你盗了他家的珠宝?”
“因为……因为他曾对奴家说过,说他的妻子无趣,弟媳跋扈,在父亲眼里他只是个无才无德无用的累赘,所以早就有了离家远走的打算,他还曾对我说,他父亲的书房里有只百宝匣就放在柜子里,哪日他会偷出宝匣带我一同远走高飞,没想到他的弟媳‘头七’之后他就没了踪影,奴家从街谈巷议中才得知了他疯癫的消息,更没想到的是昨天夜晚他来到家中一口咬定宝匣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必定是我趁卢家避七的时候抢先下了手……奴家什么也没做,求老大人为奴家做主啊!”说着呜呜地哭起来。
张瑞珊思忖了片刻对狱警道:“暂且将她押入牢房。”
两位狱警上前去拖雪艳雯她仍回头呼喊着:“求大人做主,奴家冤枉啊!”
张瑞珊对警员吩咐了一句:“好生待她。”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回到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