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去瞧新娘子的那张脸,不是倾国倾城貌,却也是个亭亭玉立的佳人,又免不了在脑中想了一遍飞影将军那张一团和气的小黑脸,觉得这个玩笑开得实在太过,一点也不好笑。
还记得有一次朝会,就因为政见不和,飞影将军被对方的诡辩气得脱了靴子砸过去,差点把那位大人砸晕,自此皇帝就不让飞影将军上朝和参加议会,文武百官从此以后就对段影得了个暴躁粗野的印象。
如今再一想,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女子?!
再看看新娘子,穿着一身红嫁衣,腰肢柔软却笔直,她脸色平静,睫毛轻敛,一副不堪受辱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
众人心中不忍,心中天平不禁已经有了倾斜。
却不知段影低眉顺眼只是为了掩藏情绪,拢在袖中的手早已颤抖不已,直到被段玉羲握住,心中的鼓声才渐渐小了下来。
众人三五成群的吃瓜,忍不住议论纷纷,却都道绝无可能,无稽之谈。
有人道:“圣女口误了吧,飞影将军偶感风寒,告假在府里养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就算将军不在这里,也容不得人胡乱指摘!”
有人接口道:“就是,更别说这是欺君的大罪!”
“没错,正因为是欺君的大罪,所以我既然知道了,才更要指出来!”祝月溪扬声一指:“站在永安王身边,冒充侍郎小姐成婚的,就是飞影将军段影,她骗了天下所有人!因为她,原本就是个女人!”
皇帝听了这话,眼神一深,却没有说话阻止。
众人看完皇帝,又看永安王。
段玉羲一副跟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一会儿摸摸新娘子的头发,一会儿理理新娘子的衣裳。
于是众人很是迷茫。
一些人在想,这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得到激烈的质疑声?
另一些人在想,皇上怎么没有暴怒?到现在还没为飞影将军说过半句话,难道皇上不喜欢飞影将军了?
还有一些人在想,不管是真是假,自己会不会知道得太多了?要不要装醉倒下?
众人心思各异,一时间又恢复了安静。
段影正想自辩,突然响起了非常突兀的一声笑。
“哈哈哈哈哈,竟然说飞影将军是女人?!我都比他像女人好不好?!这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到一半,发现没有人跟着笑,于是尴尬的收了声。
段影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瘦弱的文官,他成功的让场面进入了更高一级的尴尬,但段影还是在心里默默的给他点了个赞。
然后段影清了清嗓子,尖着声音,尽量放柔了语气:“飞影将军是何等人物,他英俊潇洒,壮志凌云……岂是我们这等小女子可比拟的,圣女如此幽默,我也觉得好笑呢。”
段影原本还想多说几个形容词形容自己的,结果被段玉羲捏了捏手指,便适时收住了夸奖自己,在祝月溪反驳之前又说道:“麦香何人不知飞影将军的志向,不一统天下誓不成家,更何况,飞影将军是麦香堂堂的安乐王,如何会自降身份来替嫁?!”
众人听到前半句据都摇头,表示飞影将军这个志向请恕在下没有听过,然而听到后半句又都频频点头,对,好歹也是皇家人士,抢亲能信,替嫁不能!
段玉羲听了只知道笑,被段影瞪了一眼才稍微收敛。
然而众人虽觉得有道理,却至始至终不见皇帝表态,所以一时也不敢说话带节奏,眼巴巴的注意着皇帝的动静。
皇帝只是看着段影与段玉羲两人之间的些许小动作,神色不明,阴晴不定,既不说圣女荒诞,也不说新娘子说得有理。
只有祝月溪还在坚强的持续发难:“一统天下?这种话当着南疆的面说,是否不妥?难不成是在对南疆宣战?!”
“怎么着?你都可以指鹿为马了,我还不能大放厥词?!再说了,人要没了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一统天下这种话你也可以说啊,保不准你们南疆就有那样的心思呢!”
段玉羲连忙将人扣在怀里,贴着耳朵道:“笨蛋,尾巴要露出来了。”
在段玉羲怀里乱动不已的段影听了这话,终于老实下来。
祝月溪脸色一变,还待再说,却被许蘅之一拦,后者道:“皇上面前,不得无礼。”
“正是因为在皇上面前才要分辨清楚事实,断不能让有心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蒙蔽圣听。”祝月溪将许蘅之的手一推,叮叮当当的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一个南疆的礼,缓缓道:“皇上,要想知道她是不是飞影将军,很简单,叫飞影将军前来对质,两人若能同时出现,自是最好,若不能……”
若不能,段影守护多年的秘密便要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