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屋里挂的画,应了时景,院外秋叶,缓缓飘落。
流光拿着扫帚,不胜其烦,扫一笔,上头,落一叶。
入秋了。
沉芫在院内,备了一壶薄茶,乐山过去,小坐了片刻。
茶不见得好,但胜在沉芫有心。
乐山等着她煮茶来,接了小半杯,烫手,放置一边,等茶微凉。
“长宁,这样煮,茶可见好些?”
“你也不是煮茶,手法新颖,谓之煎茶,凡煮茶嘛,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才得满室香,我并不挑剔,从口感来说,也另有一番滋味。”
沉芫俯身给她添茶,“你都说好,必然是好。”
哎,她哪里懂得什么茶品,她所学皮毛,那还是昔年在沈府,跟在他身边学得的一二,说起论茶,京中谁比得上沈璞。
喝茶间,院外传来筝瑟之声,叮咚如凿山上泉。
乐山诧异,府里谁还会奏如此清曲。
转头看向沉芫,沉芫似乎并不吃惊,见乐山望过来,跟她说,“是潇二哥。”
陈潇?
看来陈潇鸣奏,是经常有的事,她看向沉芫,她一点也不生奇。
听了半晌,乐山又想起陈潇这个人,家里最安分最不闹事,实属陈潇,以前不曾了解他,现在想想,陈潇果真样样都好,只可惜,却患了腿疾。
听着鸣琴,乐山回院中,小厮递了帖子来,说,“汾阳王府送的。”
汾阳王府,即郭府。
郭曙又准备邀她上哪玩?
打开一看,原来是天已入秋,在西城平山原上,有一场骑射比赛,他邀她同去。
那得去。
第日出门,她并不是一人去的,特意喊了沉芫一道出门去,在厅堂坐着,都听得见隔壁厢房里母亲的骂嚷,她无事,只是因为邀沉芫出门,自然惹得母亲又不痛快了。
沉芫换好衣裳,听得厢房若有若无的声音,眉头蹙得老高,“母亲越发糊涂了。”
“她活得可精致了,糊涂什么呢。”
刘氏一点也不糊涂,她是知道,如今家中,样样大小事,都得由她这个大女儿拿分寸,什么事都压着她,不比以前,诸事都握在自己手中、当家做主的日子舒服,所以每每看见她,总要生不知名的气。
只是无论哪一回,乐山就没当真过。
久而久之,倒变成刘氏一个人在生着闷气了。
只盼刘氏,自己能想开些。
乐山也不想出这个门,但沉芫需得出门,她是一般闺阁里的女子,外面人怎么说她,她更要坦坦荡荡。
而且,乐山最怕在她不注意的地方,兴许哪一天,沉芫就跟人跑了。
着急。
到了地,领沉芫下车来,郭曙亲自接的她,他也是见过沉芫一面的,看她的模样,也知是她妹妹了,所以态度上,也客气了些。
让沉芫跟在身后,乐山与郭曙,一道往树林外面走。
小树林外头,境界一片开阔。
设的好几处靶心,游马在原的人,她也大多都认识。
只是不认识的那些,这时定在哪处小树林里,坐着喝茶吧。
郭曙知道乐山骑射样样都好,他也跃跃欲试,就等着她来,“我一会上马,你可帮衬着我些啊。”
“没问题。”
放眼一看,今日齐深,也来了啊。
让沉芫在树底下坐着休息,学学上头那些人,喝喝茶等她,她悠着马,朝齐深那头走去。
“郡主。”
齐深并不意外她会来。
只是乐山看她,似乎有些打不起劲的样子,好几日没看见南苏了,她与南苏说话,“你回来了。”
南苏因事,往返了一趟山东,也是前几日才回来。
“回来有几日了。”
南苏最知齐深,跟她说,“一道玩玩去吧,箭我都给你擦好了。”
齐深接过箭,拿在手里把玩了把玩。
乐山是过来见南苏的,见到了南苏,也就可以了,若要陪齐深玩,那她得敬而远之,忙说,“我去看看郭曙。”
架着马就走了。
乐山绕远了,齐深手里动作没停,搭起箭弓,拉了一根箭,从乐山的耳边驰过。
乐山无事,她的战英,惊得前蹄顿起,乐山回头看,齐深驰着马,又从她身边,飞过了。
上场中去了。
乐山拉着战英,安抚它受惊的小情绪。
战英不好哄,见前面的马去了,卯了一股劲,也跟去了。
齐深搭腕,欲射第二根箭。
乐山疾马而过,她不是要与齐深为难,她只是看她家谢语中,这样被齐深欺负,觉得,说不过去啊。
谢语中这点箭术,练了好几年,都还是那个样。
别人要从他手里夺物,轻而易举。
郭晞适才走了一遭,已经抢了他一回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