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后,父亲病重,母亲哭成泪人,家里重担只好我来担起。
父亲早年是将军,在随先皇御驾亲征时以死相护,先皇便亲封爵位,就连府邸也是先皇恩赐。后来父亲三十几岁时在一役中折了骨头,再也禁不起战争的折腾,先皇特赐慕容姓氏,准父亲在家休养,俸禄照旧。
父亲在家无事可做,就渐渐开始经商,大大小小的店铺开了不少,家里也有了一大笔收入。
后来新帝登基,战争连年,入不敷出,于是给父亲的那笔俸禄也越来越少,最后渐渐就没有了。
父亲一生爱国,自不会提起此事,所以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如今父亲倒下,我必须担起这份责任,养活一家。
夜色凄凉,子时时分我才处理好今日的账目。我疲惫地动了动脖子,伸了伸懒腰,走出书房。
路上路过母亲和父亲的房间。父亲的房间仍然烛火明亮,远远地传来母亲低低的呜咽声。
我站在门口,看着母亲坐在父亲的床边,温柔地给他擦手,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
“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啊……云儿不听话,非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泽儿又走了,现在只剩下清儿,你要是走了……留我们娘俩怎么办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母亲已经老了。母亲双鬓斑白,望着父亲的双眸里仍然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一生一世一双人,当如此。
父亲一辈子只娶了母亲,两人恩爱白头,如今终要逃不过死神吗?
我心中难受,再也不忍看,别过头大步离开。
我忽然想起来了姐姐,当年姐姐不也是从鬼门关逃出来的吗?若有驱邪师相助,也许可以……
我想到白欢的要挟,想到她和洛南的浓情蜜意,心如滴血。
可是……我想到父亲母亲,还是下定了决心。
信物已碎,我只好带着他当初送我的花环,安排好家中大小事务后,就立即连夜出发,赶往晋安城。
我叩响驱邪山庄的门,守卫开了门却无论如何不让我进门,我央求着他们拿着花环让洛南见上一见。
这时一个白发黑袍,戴着鬼面具的男子走过来,守卫纷纷低头躬身:“祭祀大人。”
那人看了我一眼,唇角一勾,然后侧头对守卫说:“放她进去吧。”
说罢,他就走出了驱邪山庄。
我在丫鬟侍卫的指引下,终于在一间书房里找到了洛南。
白欢坐在书案前,执笔写字,洛南站在他的身后,俯身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声音温柔。
我紧紧攥着手心的花环,心里揪着疼。
“洛南……”我鼓起勇气小声唤道。
他闻声抬头,看到我不由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白欢冷冷地看着我。
我看着洛南顿时眼睛一红,洛南见状连忙大步走到我身边,担心地问:“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我忍住眼泪,道:“父亲病重,大夫说没得救了,洛南哥哥,你能救救父亲吗?没有父亲,母亲就活不下去了呀,那我又该怎么办……”
洛南将我揽入怀中,拍拍我的头:“清清你放心,我这就去和白启大人说明情况,他一定会施以援手的。”
我靠着他的胸膛,只觉一切坚强都土崩瓦解,我只想……只想在他面前做一个软弱的慕容清清。
洛南放开我,然后他转头看向白欢:“我去找白启大人,你在这儿照顾一下清清。”
说罢他就急忙走了。
白欢看着我,目光寒冷如冰。
“你不是说要走,怎么就又回来了?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把你家搞垮?”
“不……我只是……”我刚刚想辩解,她就抢过我的话头,冷笑:“我看你就是不死心,你明明可以直接去找白启大人,可你偏偏要先来找阿南,你这不是有私心吗?”
我被她这么一问,也顿时哑口无言。
也许……我是真的有私心吧……实在实在,太想见他一面……
她捏住我的下巴,语气冷硬:“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如此不识好歹,就等着瞧吧。”
书房外响起脚步声。白欢松开手,站到一旁,摆出恭顺的样子。
一名藏青色长袍男子走了进来,我跟着白欢的动作,低头道:“白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