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毅道:“我听小福王说,老福王是故意与小福王分开的。老福王逃到了一座庙里,本来藏得好好的,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让李自成的人搜了出来。”
祁国舅道:“小福王怎么没被他们发现呢?”
姜毅道:“我们躲到了一户人家,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开始跟在小福王身边的人,很快就都吓跑了。不过,也亏了他们都吓跑了,不然,恐怕也会走漏风声。”
祁国舅沉思片刻,问道:“姜毅,依你在洛京的所见所闻,有什么好办法应对急变吗?”
姜毅听了这话,心中一凛:看来,京城将来的局势确实不妙啊,这不,祁国舅已经开始居安思危考虑后事了。
祁国舅接着言道:“今日朝堂之上,有大臣建议,如果京城危急,可以考虑迁都金陵。众大臣和皇上都断然否决了这项提议,我倒是觉得有可行之处。”
姜毅想到自己把辛小茹送到姜家堡避祸,现在看来,歪打正着,不仅躲避了冯其仁逼婚之祸,还有可能会躲过万里有一的京城城破之祸。
姜毅惴惴地问道:“国舅爷,您真的认为京城会守不住?”
祁国舅反问道:“洛京城破前,老福王想到过会有杀身之祸吗?”
姜毅摇了摇头道:“当然没有,当时,洛京城里的人都认为洛京固若金汤,闯贼是不可能攻下的。”
“着哇!”祁国舅道,“教训就摆在眼前,怎能不引以为戒?”
姜毅道:“国舅爷的意思,是真到了那一天,离开京城?”
祁国舅叹了口气道:“如果闯贼真的有一天会兵临城下,大敌面前,我又怎能临阵脱逃?皇上不走,我也是不会走的。不过,我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七妹,母亲去世前,再三叮嘱我要照顾好她,我担心……”
姜毅想到洛京城破后那些官宦妻女的惨境,不由也为祁七妹捏了把汗:“国舅爷,那您为何不把七小姐先行送出京城呢?比如,把她送往金陵。”
祁国舅道:“从朝堂上回来,我就一直在思忖此事。但我又有些犹豫不决,万一京城无碍,我岂不是草木皆兵了?金陵也是大明的都城,去那里当然好,但去往金陵路途遥远,我也是不太放心啊。”
姜毅想了想道:“居安思危,方能有备无患。国舅爷,您在金陵应该有值得托付的至亲吧,我看把小姐送往金陵是上上之策。即便闯贼不来攻打京城,京城无碍,再把小姐接回来,不就行了?至于路途安全么……”姜毅灵机一动,“平日里,京城不是经常有官员去往金陵办差吗?选一位国舅爷的好友,让七小姐随行,不就可保路途安全了吗?”
祁国舅一拍脑门道:“对呀,这是个好办法。可行,可行啊。”
祁国舅眼露赞许的目光,又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事情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姜毅心道:不至于吧,李自成只是嘴上说要攻打京城,还没发兵呢,现在就急着思虑应急之事,是不是太早了?看来祁国舅方寸已乱,不然,他一个堂堂国舅怎么向我这么个下人求教起这类问题来了?但祁国舅如此信任自己,倒也让姜毅心生感动。
姜毅进言道:“依洛京的情况来看,城破初始,闯贼最先袭扰的目标是城中的官宦人家和豪绅大户,平头百姓相对安稳一点。咱京城西南一带的草席胡同、驴蹄子胡同等地是穷苦人居住的杂八地,我建议国舅爷悄悄地在那里买下几处房子,作为备用。万一城破,先扮作平头百姓躲到那里,再伺机逃出京城。嗯……最好,让您的心腹老仆扮作百姓,现在就住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祁国舅点了点头,道:“还有吗?”
见祁国舅没有否决自己的意见,姜毅受到鼓舞,继续言道:“府内女眷众多,为防万一,国舅爷是否应该提早打点一处京城里的尼庵?”
祁国舅想了想道:“京城里倒是有几处尼庵,提早打点,这个倒是不难,可是,老福王藏进寺庙都没管用,打点尼庵?”
姜毅道:“老福王目标太大,所以暴露。国舅府中的女眷,常年居于深宅,很少为外人所识,紧要关头暂避尼庵几日,或许可行,实在不行,削发假扮成尼姑,也可蒙混一下。”
祁国舅苦笑着摇了摇头:“打点尼庵这个法子恐怕不太可行。你想,闯贼如果真的攻破京城,尼庵能够置身事外?”
说完这话,祁国舅乜呆呆地好一阵发愣,仿佛成了一个木头人。
姜毅劝道:“国舅爷,我还是认为事情不会糟糕到那一步吧,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京城啊,毕竟不同于洛京,哪里就那么容易被李自成攻破?”
祁国舅道:“我也这么想呢,虽说这几年我大明内忧外患不断,但总不至于就真的到了亡国的地步了吧?不过,话虽如此,还是让七妹先走为上。”
……
有了姜毅和祁国舅赠送的银子,春红心里有了底,给小公子请了一位奶妈,满月过后的小公子白白胖胖,很是若人喜爱。自从祁府大管家祁裕在萧宅现身后,街巷里像徐连友之类的痞子混混们也没再上门生事。平日里,春红紧闭大门,守着小公子捱度时光。
这日,门外忽然传来了门环叩击声,开始,春红还以为又是徐连友那个无赖来找麻烦来了,但又一听,不像,门环的叩击声不紧不慢,挺斯文的。春红心道:哦,一定是姜毅来了。
开门一看,不是姜毅。门外一位年轻妇人,身披白狐领的素白浅花斗篷,袅袅娜娜站在台阶上,双目低垂,神情黯然。虽然衣着素雅,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掩不住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