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笑着说道：“好，那就去听乐崖！”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闲庭信步朝着听乐崖走去。

此时吴通正在剑秀峰指导秦婴练剑，就连自负的吴通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秦婴，是他见过天赋最高的人。

吴通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用剑的技巧，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只是，你的剑还不够自由！不过那也没有关系，现在的你，也没有几个人能打败你！”

秦婴停下手中的剑虚心问道：“弟子不明白，什么叫剑还不够自由？”

“哎！有一个不太聪明的徒弟，做师傅的真是累啊！”

吴通说着拿过秦婴手中的剑，站在一块巨石边，屏气凝神，毫无预兆地以迅雷之势突然拔剑砍向那巨石，只听“铛”的一声，吴通一剑将那巨石劈为两半，切口很平整，就像切的是一块豆腐。

吴通把剑还给秦婴，然后喝了口酒说道：“想挥剑，你的脑中就全都是剑；想杀人，你的眼里全是你要杀的人。不是你要出手，是剑自己要出手。剑与心联系的越紧密，你的剑就越自由！”

秦婴被吴通的这一剑惊呆了，他也找了一块巨石，然后屏气凝神，试着模仿吴通刚才的那一剑。秦婴的剑很快，但他的这一剑只是将巨石砍裂，并没有将它一分为二。

“为什么？”秦婴不得要领。

吴通看到秦婴这一剑，心里还是有点吃惊的，虽然没有像自己一样劈开巨石，但是秦婴的这一剑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已经很好了。不过吴通在徒弟面前永远都不会表现出惊讶，说话的口气永远都很平静。

“不要用眼睛去看，越想用眼睛看清一些人和事，你就越是找不到答案。唯有用心去体会并思考，才是唯一的方式！想一下子就超越师父吗？慢慢来吧！”

吴通晃了晃手里的酒葫，发现没有酒了，于是回去打酒去了。

羊祜与鬼谷子一边携手同行，一边聊道：“我此次来，除了问计，还为求贤！我记得你有一个徒弟叫云中子，德才兼备，剑术不凡，不如让他出山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鬼谷子微笑着平心静气地说道：“我的徒弟云中子多年以前就已经去世了！”

虽然鬼谷子说的话很平静，但还是让羊祜惊讶万分，不禁咳嗽几声。

“真是天妒英才，可惜！真是可惜啊！不知那云中子可还有弟子？”

“还有一个弟子，名叫吴通。他早年出山铸成过大错，已经立誓不会再离开云梦山了！”

羊祜满脸失望地叹道：“谁人不会犯错呢？自己何苦不肯放过自己呢？天下分裂已久，我晋朝还需要齐聚更多的英雄和人才啊！”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听乐崖，远处山岚雾霭，云蒸霞蔚，兼有瀑布磅礴之音，坠落凡间，从这里俯瞰云梦山，好似天地间一幅千里江山图，如梦如幻。

羊祜陶醉于眼前的风景，精神也好了很多，赞叹道：“明明只是看到云梦山，却像是看到了整个天下！”

鬼谷子捻须道：“心中有天下，所以才能看到天下。”

羊祜道：“其实，你的才学远胜于我，若能出山为国效力，将是天下人之幸事！”

鬼谷子摇摇头说道：“天下是泥沼，我要的是清水，我改变不了天下，天下也改变不了我，即便是你，想要实现理想，恐怕也有所阻碍吧！何况是我。既已知晓，何苦徒劳？不如归隐。”

羊祜点点头叹道：“是啊！即便是我，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改变这个天下啊！”

羊祜俯瞰时，偶然看到远处有一个男子正站在一块巨石前一动也不动，即使隔的很远，羊祜也能感觉到那个男子身上气吞山河的气势。羊祜不觉被他的气势所吸引，只见他突然拔剑，身手迅疾如风，一剑就劈开了眼前的巨石。

羊祜指着远处那劈开巨石的男子问道：“那个人是谁？”

鬼谷子笑着答道：“他叫秦婴，是吴通的弟子。”

羊祜的脸上一扫失望，不由得高兴起来说道：“那就让我把他带走吧！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一个云中子！”

鬼谷子抬起头看着天空说道：“只要鸟儿羽翼丰满，就会想飞出云梦山了！”

飞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尖叫一声，然后向下俯冲，冲进了凡尘之中。

秦婴坐上了羊祜的马车，踏上了前往洛阳的路。他是孤儿，全家死于战乱，但是在他心中却并没有什么仇恨，诸葛隆临死前对他说的最后的话是，大仇已报，所以永远不要心怀仇恨。虽然秦婴从生下来就目睹死亡，自己也杀过人，但其实他性情一直很温和。

秦婴对于外面的世界其实并不陌生，对于云梦山他也毫不眷恋。他只是舍不得他的师弟，诸葛闵。

诸葛闵刚刚四岁，正是天真无邪，憨态无忌的时候，秦婴一直像个哥哥一样照顾他。

诸葛闵精力十足，经常漫山遍野地跑来跑去，也因此常常闯祸。每次罚他，吴通老师都要他举着比他还高的剑站在诸葛隆的墓前一动不动。对他来说，这可比打他还要难受。

羊祜以为秦婴是第一次来到外面的世界，但是在他的脸上展现的却是不惊不惧、平静深沉。他从未见过秦婴这样的人，年轻的脸上显露的却是异常成熟。乍看像是毫无城府，观察久了又觉得难以捉摸。

羊祜看见他脖子上戴着一块用五彩丝系着的顿牟（琥珀），这引起了他的好奇。

“你脖子上带的东西，似玉非玉，清淡温润，中间好似还包裹着一根红色的鸟羽，真是世间罕见的宝物啊！”

秦婴摸着顿牟说道：“这是师父平时戴的，叫五彩凤凰珀，听鬼谷老夫子说，它不是玉，是顿牟。”

羊祜笑着说道：“顿牟，据说可以化煞辟邪，我也曾见过，但是像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来你的老师是想你传承他的衣钵，对你寄予厚望啊！”

秦婴道：“临行前，师父对我说，让我不要想着扬名立万，因为名声会被忘却，凭一把剑是无法结束这乱世的。”

羊祜感叹道：“你的师父说的是啊！名声会被忘却，一把剑也无法结束这乱世！但有时候，一把剑可能会扭转时局，改写历史！”

秦婴明白吴通对他说的话的意思，他也明白羊祜说的意思。他的天分就是能够明白别人告诫他的道理，并且去做到。在他的心中既无爱，也无恨，此次出山，除了因为羊祜相邀，他还有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