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笑道:“没错,我去谋害他,自然是犯上,不过,如果是圣上要你诛杀他,又叫什么呢?”
说着,女子从怀中拿出一张黄色的绢布,递孟观、李肇二人,二人接过绢布,一眼就认出这是皇帝的手诏。手诏上写的,是命诛杀杨骏的诏令。
孟观、李肇二人看罢,一时间心中惶恐不安,对视一眼,默而不语。
“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是谁派我来的了吧?杨骏独揽朝中大权,排除异己,任人唯亲,欺君罔上,罪当灭族!你二人身为殿中中郎将,难道不应该为国尽忠,听命于圣上吗?我奉圣上旨意,命你二人协助诛杀乱臣贼子,是为圣上尽忠,不过你二人若是把我一个宫女送去见杨骏,也许能够得到嘉奖啊!”
李肇这时开口道:“孟兄,你我受尽杨骏羞辱,无论如何表忠也不会得到他的信任,不如……干一场吧!”
“这……”孟观还是不敢受命。
女子见李肇动心而孟观还是犹豫不决,便晓之以利害,说道:“你们知道杨骏手下有多少人想要取代你们的位置吗?即使你们把我送到杨骏那里去问罪,你们也不会受到杨骏重用!他一句话能让你们死,也能让你们成为太监,杨骏活一日你们就一日不能出头!但是,假如你们在诛杀杨骏这件事上立了功,那你们就是第一功臣了,封侯又算得了什么?大丈夫一生岂能碌碌无为,想成就大事怎能没有风险?该怎么选择相信你们心中已经有数了。你们若真是那苟且偷生之辈,不如像杨骏所说,去做个太监吧!”
李肇早已下定了决心,说道:“既然有皇帝手诏,事成就是封侯列爵,事败也算是为国事尽忠,怕什么?”
孟观仍然紧锁眉头侧目深思道:“不是我违背圣意,只是那杨骏在朝中势力太大,大部分禁军又都在杨济、杨珧手中,要诛杀杨骏需要外结藩王,内有禁军兵权,否则无异于以肉喂虎!”
“江山是司马氏的江山,那些司马氏的藩王见了皇帝手诏,如何不响应?毕竟保住皇帝的江山,就是保住司马氏一族自己的地位,只要外结藩王,内有禁军兵权,加上皇帝手诏,如何不能成事?我一个小小宫女都不怕,你们还怕什么?”
“藩王之中,有实力的当属汝南王、梁王、齐王、楚王,汝南王、齐王都已经归藩,洛阳能依靠的只有梁王和楚王。至于禁军兵权,现在全都牢牢掌握在杨济手中,我也无计可施啊!”
李肇突然插话道:“还有驺虞骑!如果得到驺虞骑的帮助,事必成矣!”
“驺虞骑?”芙蓉第一次听说驺虞骑的名字,疑惑而又好奇。
孟观道:“驺虞骑乃皇上直属之军,个个骁勇善战,确实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但这驺虞骑也十分神秘,自晋国建立以来,朝廷百官没人知道过这支军队什么来历,现任首领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斗魁,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哦?难道就没有别人认识这个斗魁吗?”
李肇为难道:“这个斗魁很神秘,不喜欢与人结交,我等只知道他曾随马隆征讨过树机能,那树机能勇猛善战,朝廷几次围剿都失败了,结果马隆一出征,树机能的兵马就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马隆甚至还取了树机能的人头,兵士们都说那树机能是那个斗魁杀的,所以大家都认为马隆就像是捡了一场胜利,杨骏掌权以后,就任命斗魁为驺虞骑的主将。”
“这么说,这个斗魁是杨骏的人?”
“不,驺虞骑除了皇上口谕以外,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除非有驺虞幡!驺虞幡一般由皇上亲自掌管,见驺虞幡如见皇上。”
芙蓉想了一下道:“你二人可否今夜带我去见那个斗魁?”
“可以是可以,只是没有驺虞幡,诏书恐怕也没用。”
“驺虞幡?”
“是能号令驺虞骑的兵符,现在在太后手中,驺虞幡只有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才会使用,所以驺虞幡也可以看作是皇帝的代表。”
“先去见一下这个斗魁吧!”
“可以,但是需要委屈你,换一身衣服。”
孟观、李肇二人点了一队侍卫,让芙蓉换上士兵的衣服,将她混杂于侍卫中间,然后连夜来到驺虞营去见斗魁。
这驺虞骑乃是晋国开国时,司马炎创立的直属于皇帝的一支禁军,设在皇宫之内。驺虞骑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十分骁勇,他们以驺虞幡为令,驺虞幡上画着的,是一只驺虞,这驺虞,是古代传说中一种生性仁爱的神兽,形状似虎却不伤人,因此人们对它格外敬畏。而这驺虞幡乃是皇帝所独有,仅在特殊情况下才会使用,见幡如见皇帝,所以驺虞骑的一切行动,也都代表皇帝的意思。而驺虞营安置在皇城外西北角,金庸城的南面,虽在宫外,却紧贴着皇宫,与皇宫只有一门之隔。
孟观、李肇等人从驺虞骑的兵士面前走过,只觉营中一股森寒之气深入骨髓,站在外边的士兵都一动不动,孟观感觉他们甚至连眼神和呼吸也没有,仿如一个个站着的死人。芙蓉只顾低首而走,也不多看。
孟观、李肇带着芙蓉一人进了正室内,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披着头发坐在上面,俊秀阴狠的脸上散发出来的是比刚刚那些驺虞骑士兵还要骇人的神情。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僧人打扮身材魁梧的壮汉。
斗魁冷冷地问孟观、李肇二人有什么事。孟观请求单独谈话,斗魁说道:“没有任何一句话会从驺虞骑士兵的嘴里流出去,你们有事就直说吧!”
“既如此,请接圣上手诏!”孟观说着拿出皇帝的手诏交给斗魁。
斗魁也不下跪,接过手诏看了一眼,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孟观见其无礼,却也不敢发作,只是宣读了一遍诛杀杨骏的手诏。
斗魁面无表情地说道:“圣上并没有要求驺虞骑做什么,你们也没有带来驺虞幡,送客!”
李肇急道:“你敢无视皇帝的手诏?”
“驺虞骑的士兵只认识驺虞幡!”
孟观、李肇一时气愤,却束手无策,芙蓉见状,向前迈了一小步,摘下头上的头盔,笑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驺虞骑首领,第一次看到你,就让我浑身颤抖!我见皇上时,也没有现在这么害怕!”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只要你为皇后效命,皇后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哦?皇后的人?”斗魁看了看芙蓉冷笑一下,“一切想要的东西吗?我有些怀疑。”
“皇后小时候遇到过一位仙人,那仙人告诉她,当皇后是她命中注定的事,这是她的命运,也是天意!你只要与我们合作,听命于皇后,你就会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否则,你早晚会死在皇后的手上,皇后的命运代表了天意,皇后翻手便可使天下血流成河,如果你不想掉进那血河之中的话,就要站到皇后的船上来!”
斗魁看着芙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号令驺虞骑必须要有驺虞幡,更何况那驺虞幡还能号令禁军,你们只要能拿来驺虞幡,我就答应。”
孟观道:“你需在诛杨誓书上,写下你的名字!”
斗魁没有接过誓书,芙蓉对着孟观摆摆手。
“驺虞幡我们一定会拿到的,杨骏必败无疑!所以,斗魁将军,请你一定要小心一些,不要让自己掉进血河之中啊!”
说罢,芙蓉转身就走,孟观、李肇也随之离去。
孟观、李肇和芙蓉三个人走出驺虞营后,孟观问芙蓉:“那个斗魁没有在誓约书上签字,难道不担心吗?”
芙蓉道:“他既然不为名利财富所动,那么杨骏也同样不能笼络他,这样的人,誓约是没有用的。”
“那你岂不是在赌?”
芙蓉停下脚步,将头上的头盔拉得很低,遮住眉眼。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哪有什么命中注定,世上的一切,都是在赌!孤注一掷,认赌服输!”
驺虞骑兵营内,武尊待三人走后问斗魁:“你当真决定要与皇后合作吗?斗魁?”
斗魁把手诏放在油灯上点燃然后扔在了地上,火苗越烧越大最后使诏书化成了一片灰烬。
“你没听到吗?”斗魁看着武尊说道,“她说皇后能使天下,血流成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