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司马玮除掉了汝南王司马亮以及卫瓘二人,禁军兵权在握,变得越发不可一世,上朝时不仅带着剑,而且不用脱鞋,每日上奏惠帝随时提拔亲信,俨然成为晋国新的掌权者。
楚王有两个亲信,一个叫公孙宏,一个叫岐盛,公孙宏只认一个忠字,岐盛虽是楚王的妻弟却只认一个利字,岐盛见皇帝暗弱,太子年幼,而楚王势力却越来越大,于是想为楚王请封皇太弟,如果楚王做了皇帝,那么岐盛自己也能封侯列爵位极人臣。不料楚王虽势大,却心念手足之情,更没有觊觎皇位之心。
楚王司马玮听了岐盛的话摇了摇头说道:“本朝以孝治天下,父皇在位时偏爱司马遹,所以立皇兄为太子,立司马遹为皇太孙,皇兄为政即便偶有失察,却无过错,我若争那皇太弟,便是违逆父皇遗愿,如此不孝之事,本王不能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我不罚你,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岐盛嘴上连连称诺,心中却害怕起来,万一有人将他的话传出去,楚王也许能自保,但是他岐盛将会被满门抄斩,于是岐盛背着楚王偷偷找到贾谧,诬陷楚王有谋反之心,自己愿弃暗投明,听命于皇后。贾谧匆匆进宫,将此事告知于皇后贾南风。皇后虽未与楚王撕破脸,但是对楚王始终怀有戒心,如今听说楚王有觊觎皇位之意,便下定决心除掉楚王,但因楚王掌控着禁军,不能直接动手,贾南风想来想去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大学士张华。
张华自从回到洛阳后便闭门谢客,称病不朝,张华称病可急坏了皇后贾南风,贾后本来想拉拢张华让他辅政,因为张华出身庶族,不会专权犯上,且他很有才学和威望,贾南风本想借助张华之力,制衡楚王,结果张华回来后却一直闭门谢客。贾后费了好大力气除掉了杨骏、司马亮,现在离自己掌权只剩下一个楚王,贾后怎能不急?
贾谧带着孟观、李肇去张华府上,想要请张华出山。贾谧见到张华,先是问了张华的身体状况,然后表达了皇后对张华的信赖,想让张华辅政,除掉楚王司马玮。
张华道:“我老了,恐怕不能辅佐朝政了。”
贾谧急道:“现在天下就在张公与楚王之间,张公若不掌权,则一切大权都会落入楚王之手!楚王现在在洛阳滥杀无辜,弄得人心惶惶,张公作为三代重臣,难道要坐视不理,任其妄为?”
张华看着贾谧捋须说道:“朝廷官员多是楚王提拔的亲信,洛阳禁军多为楚王一人掌控,谁又能与之抗衡呢?”
“朝廷还有诏令!”
“在权力面前,任何诏令都只是一张废纸而已。”
“那从城外调兵如何?”
“万万不可!若调兵不足,身死族灭,若调重兵,恐洛阳将乱,各地诸侯趁机起兵,晋国将重蹈汉之覆辙!朝廷不能再乱了,洛阳不能再死许多无辜之人了!”
“皇后不想杀人,但是不杀楚王,楚王就会杀我们!”
“老夫可以答应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只要张公愿意,无论什么条件皇后都会答应的,您要什么,但说无妨!”
“楚王司马玮毕竟是先帝之子,我希望可以留楚王的性命!”
贾谧略一思索道:“可以!”
“楚王势力虽大,在朝中的根基却并不深,擒贼先擒王,只要出其不意,拿住楚王,一切就都解决了!”
“如何才能出其不意地将他拿住呢?”
“那就需要一样东西了。”
“什么东西?”
张华捋捋胡须,起身走到门口仰起头说道:“驺虞幡!”
七月的一天,楚王正率禁军押着十几个囚车行走在洛阳街市上,囚车上的人或大呼冤情,或痛哭流涕,楚王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毫无怜悯之情,反而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囚车最前面押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冲着楚王司马玮喊道:“司马玮!你滥杀无辜,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身首异处的!”
楚王司马玮回头看了看他,叫住了囚车,下了马,气势汹汹地走到囚车面前,轻蔑道:“可惜你看不到了!”说完,拔出佩剑,一剑杀了囚车里的老者。
公孙宏担心楚王做的太过尽失人心,于是劝谏道:“殿下,朝廷有法令,他们既是违背法令的待罪之人,应该以朝廷的法令处置他们,殿下私自处置,恐怕会遭人怨恨!”
楚王司马玮擦拭着自己的剑,然后翻身上马,根本没有把公孙宏的话放在心上。
岐盛见楚王的脸上有些不悦,于是反问公孙宏:“公孙将军何时变得如此胆怯了?楚王殿下手握禁军,整个洛阳城内谁敢动殿下半根汗毛呢?”
岐盛说话时故意带一些阴阳怪调,引得他手下的士兵大笑。
公孙宏道:“属下是为殿下着想,眼下大局已定,殿下应该少一些杀戮才是!”
岐盛挑唆道:“你的意思是说楚王殿下过于残暴,杀戮过甚?”
“岐盛!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这话想要干什么!”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王殿下岂会滥杀无辜?殿下所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公孙将军却说眼下无事,我看是该给公孙将军找一些事情做了!”
此时,飞骑传报,皇上宣楚王入宫,有要事商议。
公孙宏见到宣召疑惑道:“当今皇上极少宣召臣下,此时宣召楚王殿下,恐非圣意,怕有小人阴谋设计,殿下不要立马入宫!”
岐盛道:“公孙将军,你说的小人是谁呀?殿下除掉了杨骏,是晋国的功臣,洛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百官晋封官爵全因殿下奏赏,哪个不对殿下感恩戴德?殿下掌管禁军,谁有胆量阴谋设计?公孙将军所言看上去是为楚王殿下着想,其实不过是看准时机假装忧虑,实为讨好罢了!若为了一己之利,坏了殿下的大事,你拿什么来抵罪?”
“岐盛!你我平日虽有争辩,但眼下绝不能因为私怨而不顾殿下安危!”
“公孙将军说得大义凛然,楚王殿下有功于晋国,无愧于朝廷,洛阳百姓皆称颂楚王,眼下皇帝宣召入宫,你却劝楚王抗旨不从,这难道不是陷楚王不忠,逼迫朝廷怀疑楚王是有二心吗?楚王殿下若是听公孙将军的话,才是受其害!我愿陪楚王入宫!若是真有阴谋,我岐盛就是拼上命也要保护好楚王殿下!”
“你们两个不要再争论了!”楚王叱令二人不要再说了,然后先是看看岐盛,再看看公孙宏,他选择了相信岐盛。
“公孙将军,我听说廷尉府的监牢已经满了,你去一趟廷尉府处理一下吧!由岐盛将军陪我入宫。”
公孙宏还想进言,楚王却不想再理会他,公孙宏见楚王背身而去,自己长叹一声,领命去往廷尉府。
楚王在岐盛的陪同下带着一队侍卫从云龙门入宫,待楚王入宫走了百余步时,忽然听到宫门关闭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云龙门紧锁,门前出现了一队侍卫。
楚王没有慌张,而是第一时间环顾四周了解形势,这时,一个僧人打扮的人,一手握着方天画戟,一手举着驺虞幡,胯下骑着一匹汗血宝马从远处疾驰而来,身后跟着十余名驺虞骑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