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王守国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上可见地长满了水泡，在洛念的眼前，那些水泡不约而同地爆开，顿时水泡中的脓水顺着身体流下，流下的是乌黑浓稠的液体，以他为中心在地上形成一摊，他向前伸手，手臂上的液体滑下，落在地上一点点。

王守国脸部抽搐着，嘴巴的位置上下张合，有脓水喷出，落在周围，恶臭无比。

他含糊地说道：“救我……救我……”他身体前倾，嘴里没说一句话，就有大量从脸上流下的脓水集在舌头下，每说一句话，就有脓水飞溅。

他双脚抬起向前，膝盖却是弯曲，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他向前走了数步，双腿不住地颤抖，他的喉咙里如同被抹布塞嘴一样，发出呜呜的声音。

洛念不进反退，他终究忍不住喉咙里的呕意，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将视线离开眼前，只能看着王守国一步步颤颤巍巍地向他靠近，他只能一个劲的后退。他捂住嘴巴的手掌五指缝隙间流出呕吐出来的液体，喉咙里发酸，直抵天灵盖。

洛念直摇头，他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自己脑中空白，他现在只有恐惧，恐惧填充了他的大脑，让他丢失了寻求的本能；恐惧填充了他的身体，让他丧失了奋力抵抗的能力，恐惧让他痛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画面犹入地狱，两耳不能屏蔽遭罪人痛彻心扉。

王守国跪倒在地，身体的脓水像是拨开的水撒了一地，路灯下甚至连这样浓稠的水散发的恶臭都反射光芒，他的身体每一部分都在脓水形成的水泊里像是入水的黑糖逐渐瓦解，他的下体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掉，他上半身缓缓地移动，向洛念的方向移动。

夜里没有人，连那遥远的歌声都消失了，夜的生活也终将归于平静。

洛念眼睛紧盯着眼前的森人场面，他身体的不适终于达到了顶点，由此，体内的气息迅速地涌出体内，橙色气息如同火舌一样在空气中摇曳，气息摇曳着又在空气中吱吱作响，洛念才注意到了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乌黑色的气息，气息有些稠重，他看见他站着的地面上厚重的气息被身体里的气息逐渐吞噬，如同酒精遇火，迅速在地上蔓延到那摊脓水水泊边缘，此时，气息才被阻挡，没有继续前进。

他快速地掐诀，嘴里吐出句句咒语，身周的气息沸腾起来，凝练出八只小巧的飞剑，飞剑齐齐轰鸣，在洛念指尖所指，八只飞剑以他为中央剑指星空，在上升数米后，突然停下，然后剑端指向那个还在脓水水泊中蠕动的家伙，他强忍心中别样的情绪，八只小剑接踵刺向地面，强烈的气息瞬间在王守国附近炸裂，脓水飞溅在空中，随后蒸发殆尽。

在爆炸声和飞剑的鸣声，还夹杂着惨叫，洛念默默地抬手将飞剑收回，剑在他的身后停滞漂浮，剑身光芒不减。

待气息散去，他不仅没有看见脓水消失，反而更有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定睛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而旁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低着头站在树下，树遮住了路灯的光亮，而仅有的光亮碎零零地散落一地，却也没有照在那人的身上，洛念看见地上躺着那个人，那人向前伸手，手掌微微抬起，中指和食指指向洛念，头微微侧过，露出一边的眼睛看着前方，或许是被脓水浸泡，整个眼睛无神，和在眼角堆累了污秽。

也许，他那时是想要活下去的。洛念心想，身上的气息愈加旺盛，气息触及那竭尽全力伸出污秽，指向天空的手掌，手掌顿时化灰，紧接着，全身都在寸寸断裂瓦解，也是化作了灰，一部分下沉到了脓水中，而另一部分跟随着风离去，风拂动树梢，从枝丫间穿过落在地上的碎光在地面晃动，一点点光落在那个人的脸上。

那人匆忙后退，光只是一闪而过。

但洛念却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他怒由心生，身后飞剑上升一定高度，气息共鸣合聚成一把橙色飞剑，飞剑心引刺向那人，划过空中嗖嗖作响。

飞剑本身是由气息凝制，故而整体气息浑厚，在空中飞掠如同一道橙光贴扶空气滑行，飞剑快速近身，犹如游龙般携吞天之势撕扯掉那人身体表面的气息，刺向胸前。

那人并没有任何动作，但飞剑剑尖触及他的胸口时，他也没有做任何抵挡动作，只是脑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然后空气中的光芒穿体而过，在后背炸开，气息犹如肆虐的毒蛇疯狂啃咬和缠绕，一副要将他灭绝殆尽。

那人的身体有了动作，垂在两肩的手臂突然抬起，然后在关节处咔嚓一响，整掉手臂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股血腥味散发出来，他站在黑暗中，头微微向下侧动，似乎在看向地上的手臂，他口中低语着什么，弯下腰来。

洛念警惕地让身体藏在飞剑之后，趁着弯腰的时机，再次挥出剑来。这一次的出剑方式纯粹，只是持剑前刺的招式，洛念于空中扭转身形，前刺又变成横劈，剑砍在那人的头上，像是一块海绵，剑不费吹灰之力就要切断那人的脊梁，但是让洛念没有想到的是，剑虽然如鱼得水般的快速切下，但是他手中的力气迟迟没有松懈，进入身体的剑身没有使他拦腰斩断，甚至剑身都没有丝毫血迹，反而上面的气息都有些减弱。

洛念心中一惊，就要收回飞剑，但是剑身已经出现了波动，气息流转的速度变快，伴随着枯竭的速度也加快，他手中掐诀，就要断掉气息的联系，那人却迎着体内的剑靠近洛念，他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洛念体内的气息都停滞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间，那人蹲下来，插在腰上的剑也跟随着向下，洛念终于坚持不住，断掉了联系，同时手掌上的气息错乱，令他的手掌一时丢失了知觉。

他用左手抓着右手，本想后退，以便自保时，那人猛的站了起来，手中似乎在拿着什么，他的身体快速逼近，洛念暗中催动法诀，手指悄然变化手势，指尖上浮现一粒小小的橙色光芒，就在他要施展时，一只冰冷厚实的手掌紧紧地握住手腕，紧接着就有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他看见的是一双土色的眼睛，而他可以看见自己倒映眼瞳里的自己，眼睛里蕴含的斑驳气息毫无规律地在眼瞳中碰撞，似乎自己的倒影在逐渐消失，那是这些气息在啃食着，犹如藏身眼中的恶魔，在他的眼中，那些东西气息仿佛获得了生命竟然向外蔓延，如同触手般就要伸向洛念的眼睛。

但是那人咧着嘴笑了起来，身体因为大笑而抖动，眼睛里的触手不甘心地回收，他的土色眼睛再次归于平静，他边笑着边向后退，同时松开了抓住洛念的那只手。

“你一定知道了我在找什么，对吧？”他笑着说道，提了提另边手上的东西，洛念在黑暗中始终看不清那个东西，直到那人笑着颤抖身体将手向他的方向伸来。

那样东西竟是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