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动,荀兰因晚上睡得并不安稳,爬起来挑帘一看,只见有个高大的影子映在屏风上。
这是灵芝起来了?
荀兰因只觉嘴里干涩,桌上只有凉茶,喝了就睡不着,便张口叫睡在外面的灵芝给她倒杯热水过来。
不料屏风外那人笑了一声,听声音不是灵芝,而是个男人!
房子里静悄悄的,外面也没什么响动,荀兰因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半夜还能有人闯到她屋里来,谢家防备还真是疏松得紧啊!
荀兰因悄悄把手伸进枕头下面。
自从被废出宫,抄家灭门后,刚到裴府那几天,几乎夜夜噩梦缠身,不能入睡。后来依照丫头们说的偏方,在枕头下放一件利刃之后,才有所缓解。没想到这时候就要派上用场了。
握着剪子的手微微发抖,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动手伤人。
外面黑影不断晃动,四处打量一圈后,打定主意,绕过屏风直直往床边而来。
荀兰因定了定神,看准黑影将要挑开帷帐之际,把眼一闭,尖锐的剪子就捅了出去!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剪子被牢牢固定在半空中,黑影如分花拂柳地一拨,荀兰因手上拿捏不住,剪子就掉到厚绒毯上。
半点声音也没出。
荀兰因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两个露着大黄牙的乞丐面孔又在眼前晃荡。
黑影响亮地嘶了一声,抽回手在半空里甩着,没再继续靠近,反而摸出火折子,借着月光点亮了蜡烛。
“要不是老子躲得快,你怕是要把我给捅个对穿。”
谢扶苏龇牙咧嘴,心疼地看着手上划出的血痕。
荀兰因用了浑身力气一捅,猝不及防之下,哪能轻易躲闪完全。从手腕划到手背,长长伤痕上血肉翻卷,煞是骇人。
谢扶苏流了满手的血,上头的酒意顿时醒了大半。
夜半强闯长春阁,跑过去揭床上的帷帐,是何等无礼。
哪怕是已经过了门的媳妇,一来从没见过,二来黑灯瞎火悄没声息地进来,不把他当贼打死就是好的。求仁得仁,求死得死,怨不得旁人。
荀兰因迅速找到外袍批在身上,坐在床上冷冷瞪着突然进门的陌生男人。
“我看你穿着不凡,定然不是入室抢劫的蟊贼。还不速速退去,免得被人发现,污了你我清名。”
说罢又看见他脑袋上顶了两根鸡毛,显得十分滑稽,不免嘴角一弯。
谢扶苏晃了晃头,两根鸡毛随即飘了下来。他手疼,一面翻箱倒柜,一面怨气十足道:
“走什么走,我自己的院子,还不许我过来住了?院子的鸡难道不是祖母要养着,等我回来杀给我吃的?”
荀兰因听他口说“祖母”,见又把公鸡的事讲得头头是道,心下吃了一惊。
可这傲娇到路过徐州都不肯来见她的大少爷,根本还有两天才到苏州城啊!
“你……”
谢扶苏手疼,翻了半天又没翻到金疮药,烦躁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