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雨还没停。
纪瞻派来的援军,乘船抵达阳泉。
同时,朱轨分出了百十艘战船,来到周抚营垒后方的河面上,接应其部撤离。
周抚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收拾好重要的物资,撤回到船上。
那些不方便携带的粮草、帐篷等,全都留给了贼军,好在数目并不算很多。
自己倒是想烧了,可不容易点着啊!
冒着雨烧营,太浪费时间了。
要不是那三架床弩挺重要的,自己都想直接砸了了事,拖着贼费劲。
好在,敌军也没有出营截击自己的打算。
或许是因为天气,或许是有其他原因,总之贼军的游骑倒是看见了,但大部队直到开船出发了还没看到。
回寿春?
从朱昌手中接过赵诱的军令后,周抚反复看了两遍,确定了军令上面盖的赵诱将印后,才疑惑的向朱昌询问情况。
从朱昌口中,周抚也知道为啥赵诱会下令让他们直接回寿春了。
理由是自己和赵龚在淮河北岸孤军奋战,抵挡数万贼军两日,为阳泉主力大军争取了充足时间的同时,还取得了斩级近三千的瞩目战绩。
对于大军主力而言,是有着巨大的振奋作用。再加上他们的伤亡也不小,所以还是直接回寿春休整吧,别搁前线呆着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就是赵诱那边的伤亡也不小。
他们奋勇作战一天的同时,赵诱那边的主力也跟石勒军主力大战了一场。
具体伤亡数目朱昌不太清楚,反正从他爹朱轨口中得知战死了不少军中将校的子侄,还阵亡了一名校尉和司马督。
赵诱也担心他们俩人出啥事,所以直接安排回了寿春。
两日后,部队抵达寿春城外的水寨,周抚、赵龚率众赶往陆寨大营。
大营有多大,周抚不清楚,反正寨门是真宽敞。
十六七步宽的营门,足够二十多人并列而行了,左右还耸立着三四丈高的箭楼。
顺势朝远方望去,营墙上插着的旌旗一眼望不到头。其间密布的箭楼,更是不知凡几。
让张辅、韩寿等人留在营门外,周抚和赵龚两人进入营内。
进了门才发现内有乾坤!
一条夯实的主路,直通大营正中。两侧置有木栅和拒马,将各个部曲的营区分隔开来,中开栅门。
沿着主路,一直走了两里多,周抚才看到这处营寨的中垒,同样是以木栅作围。
中垒内高高飘荡的将旗,也让周抚晓得这并不是三军主将纪瞻的大帐。
接见他俩的将军,周抚没见过,也不认识。
那人也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下赵诱给周抚下的军令,顺便询问了下前线的战况后,就命人带他俩前往中军大营。
跟着先前那人,两人很快穿过了前军,通过甬道,来到中军大营前。
到了这,前营带路的军吏就回去了。
两人又跟守营门的军吏说了番后,其才派人去营中汇报。
没一会儿,王瑜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瑾之兄!”
周抚眼前一亮,率先见礼言道。
旁边的赵龚,也辑礼作语。
王瑜嘴角一扬,面容间的笑意也是掩不住,乐道:“二位贤弟首战得胜,斩获数千,大涨我江州军的威风啊!”
周抚神态怔了下,有些不知所措。
江州军这个名号可是有段时间没听过了啊,上次听到的时候,自己还在跟他们干仗呢。
年纪更长的赵龚,倒是是听清了其中的味道。
不过,两人对了个眼色后,就将这事丢到一边了。
江州军就江州军吧,王瑜都开口了呢。
“瑾之兄,我二人刚刚回来,弟兄们舟船奔波,现在还不知道要驻扎在哪?”
周抚将话题扯开到一旁。
王瑜毫不在意的挥手道:“走,先去见家君,你二人的营地已经安排好了,等会我差人直接带他们去!”
“瑾之兄,请!”
“走走走,客气个啥!”
......
跟着王瑜,两人来到中军辕门前左侧的一处栅营,这里就是王含及其亲兵部曲所驻之地,周围也都是王瑜口中所谓的江州军的驻营。
进入栅营大帐,周抚也见到了王含。
王含是王敦胞兄,但他却和身材均称的王敦不同,有些大腹便便的模样。不过,莫要因此以为此人就是个酒囊饭袋。
恰恰相反,与其大腹便便相对应的却是一张满脸横肉的面庞,看起来凶厉的狠。
一见面,王含严峻的面庞立马铺满了笑意。
“二位贤侄,当真是年少有为啊,给老夫涨了不少颜面,好!”
从语气中听的出来,王含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周抚拱了下礼,谦虚道:“将军盛赞了,我等不过奉命行事而已。倒是石勒贼军,战斗力属实不可小觑。”
“噢~”
听到周抚后面一句,王含随即也想起了赵诱战报中的简述,于是说道:“二位贤侄与贼军相拒数日,定然是清楚石贼底细,道来听听。”
“唯。”
周抚应了声,开始给王含讲述那两日的交战详情。
战斗的大概过程说完后,周抚又补充道:“石贼麾下的骑兵都是胡骑,虽不善冲阵,但弓马娴熟,骑射功夫甚为了得。步兵中有相当一部分应该是吞并的王弥所部,这些人无甲无胄,战斗力不强。”
“不过,石贼原本麾下的部曲,却多有披甲,弓弩也不少。尤其是彼等的精锐步兵,有相当一部分人披持札甲。此外,这部分贼军久经沙场,战斗意志非常强。先前,若非小侄所置奇兵骁勇,悍不畏死,结果如何恐怕还要两说。”
周抚说完,顺势给旁边的赵龚使了个小眼色。
赵龚会意,执礼言道:“不止如此,石贼军中诸将治军作战,亦颇具章法。彼等虽然没有读过兵书,但数年间转战南北,摸索出不少用兵之道。还有那些投贼的叛徒,为彼等出谋划策,着实可恨!”
两人说完,王含带着两分认可的态度点了点头。
没读过兵书,不代表就没有成长空间。
那石勒原本也不过是奴隶出身,现在官居匈奴汉镇东大将军,这都是实打实的军功累积起来的。
国朝多少大将,殁于其手,那些人可都是自诩熟读兵书的名门子弟。
所以,无论是石勒还是其麾下将校,其实都不可小觑。他们打过的仗,比己方诸将可多太多了。
“两位贤侄之言,让人醍醐灌顶啊!”
王含感慨了句后,又另有所指的轻蔑说道:“只是有人却认为石贼不过流寇之徒,不堪一击,自以为是的想要主动出击,着实误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