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之后赵充国心想此次身陷囹圄,能够顺利脱身多亏了大将军李广利,于是便到李广利府上拜谢。
接待访客的乃是李广利府上的红人卫律,赵充国见卫律长相容貌不像汉人,倒有几分像匈奴人,心下狐疑也未多想。说明来意后,卫律复又进去通报,随后才出来将赵充国带领进李广利府中,赵充国见大将军府富丽堂皇,奴仆都穿着不俗。
此次来京赵充国早已惊叹长安城的繁华,可是大将军府陈设之华丽,又是长安城的个中翘楚,由此可见李广利深受皇帝器重。此时李广利与兄长李延年正在府上欣赏歌舞,李广利兴致正浓时听卫律报告说赵充国已经到了,很是高兴,赶忙让卫律迎入。接入大堂后,李广利招手让赵充国一并入席欣赏歌舞,赵充国轻轻入席。
李广利身旁正斜倚栏杆靠着一个白面青年,双眼微闭,摇头晃脑,听到兴起处还会以手叩击栏杆。赵充国见舞榭歌台甚是豪华,歌姬皮肤白皙,发髻高耸,柳腰款摆,衣袂飘飘,每个女子都好似仙女一般容颜;击鼓者一会急如骤雨,叮叮咚咚,一会又如石沉大海,沉闷无声;弹琵琶者,一会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会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吹箫者低沉婉转,空寂悠长,似有无限孤独。
赵充国知此歌舞编排乃属上乘,舞曲俱佳,若非高手绝编不出此曲,便不禁为之叫好,卫律立在一旁被他的叫好声吓了一跳。听到叫好声,那斜倚栏杆之人微微睁开双目扫了一眼赵充国又闭上了眼。
一曲舞毕,赵充国起身对李广利行礼道:“此曲甚妙,非是至情至性之人编排不出,在下此行前来特地为感谢将军搭救之恩。”还未等李广利答话,一旁的那人冷冷地问道:“你也懂乐理?”
赵充国答道:“略知一二!”
李广利见状忙笑道:“好汉不必见怪,这位乃是我的兄长,名延年,对乐理乐器甚是痴迷,每每遇到知音都要上前攀谈一番。旁边立着的这位汉名叫卫律,他本是匈奴人,已经在汉国多年,因为精通胡人音律,故而与我兄长相交甚厚。”
说完又转身对李延年道:“这位年轻人姓赵名充国,前几日当街徒手对战四个好手的就是他。”
介绍完毕,赵充国接下李延年问自己是不是也懂乐理的话题道:“乐理说起来就像为人处世的道理,讲究和谐,不论多么激烈多么低沉都不应该过度和极端,正所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乐器就像人的口舌,发自肺腑,吐纳天地,讲究节奏韵律,有条不紊。真正上乘的乐曲就是这二者的结合,无论是山川大地还是宇宙万物,自然大道才是最动听的乐曲,正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好一个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么说你是嫌弃我编的曲子太吵了吗?”李延年听赵充国高谈阔论,似乎有些不满。
“岂敢岂敢,阁下编排的舞曲已经非常精妙,可惜精妙有余,余韵不足,似乎重心都放在了紧凑悦耳的旋律节奏上了,其实在紧张之余如果能稍作停顿,留一些遐想空间岂不是更好。”
说完三人都默然了,李延年看了一眼旁边的卫律,问道:“你怎么看呢?”
卫律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附和李延年道:“这都是年轻人瞎说的,他哪里懂高山流水之妙。”李延年不置可否,陷入了思考。
李广利看着兄长,生怕这位乐痴哥哥与赵充国陷入无休止的争论,自己太了解哥哥的个性了。赵充国年轻气盛不谙世故,有话直说,说完才想起怕是得罪了李延年,所以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