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胜利离开,顾燕塘连忙呼叫系统,“小善,那片黑色的叶子能不能除掉?” “可以的,主人。”系统回答:“只要任务对象一年内不做坏事,那片叶子就会自己凋落了。” “那就好。”顾燕塘松了口气,之后更加盯紧杨胜利,让他没机会做坏事。 对于顾燕塘的紧迫盯梢,杨胜利并没有觉得不适,反而因为姐姐的关注而暗暗欣喜。他每天就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实验室做实验经常会很晚,顾燕塘就会给他送饭来,实验室的师兄们直呼女朋友都没有这么贴心的。当然,实验狗是没有女朋友的。 有师兄旁敲侧击打听顾燕塘有没有对象,都被杨胜利不动声色地挡了,之后他就不愿意让顾燕塘来送饭了,防着这群嗷嗷叫着的狼崽子呢。 送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让送了?顾燕塘有些奇怪,“嫌姐姐给你丢人了?” “怎么可能!”杨胜利连忙否认,“实验室的师兄们都可羡慕我有姐姐送饭了。只是这么热的天,我不想你跑来跑去太辛苦,你看你都累瘦了。” “是吗?”顾燕塘欣喜地捧着脸,“我减肥终于有成果了吗?那送饭不能断!” 杨胜利:…… 时间平静地流淌,杨胜利升上了研一,被导师使唤得团团转,泡在实验室的时间更多了,顾燕塘的连锁快餐店忙着向省内的地级市扩张,忙到飞起,但是两个人都默契地尽量抽出时间回家陪老人,让老太太不那么寂寞。 就在顾燕塘以为以后的日子都会这么平静地过去的时候,杨明红又上门了,并且带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正是星期天,杨胜利和顾燕塘都在家,两个人商量好了要一起给老太太做顿饭。两个人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听到了杨明红的声音,顾燕塘连忙把菜刀往杨胜利手里一塞,出去看情况。 “妈,他们是胜利的家人,来接他回去的。”杨明红欢喜地说。 顾燕塘打量着来人,见他们四十来岁的样子,面色黧黑,面容严肃,目光沉冷,就连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身板也挺得笔直,便知不一般,像是经过训练的军人。他们头上的善树有一尺来高,翠绿的叶子层层叠叠,叶片间竟然隐藏着金色的善果。得到这个力量这么久,顾燕塘第一次看到结出善果的善树,可想而知两人的功德之大。 “怎么回事?”吴国秀眉头微蹙,但是到底没失了礼节,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又转头让顾燕塘倒茶。 顾燕塘应了一声,一边泡茶一边在脑海里呼叫系统,“怎么回事?” “应该是任务对象的家人找来了。”系统的声音有点心虚。 “应该???”顾燕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一个专业的系统说出来的话吗?” “嘤嘤嘤……”系统假哭,“主人,小善绝对是一个专业的系统,你要相信……” “你够了!”顾燕塘被他气得差点说出声来,“你亲爱的主人需要理由,希望你能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系统委委屈屈地说:“在司命的命案里,只写了任务对象幼年被抛弃,小世界会按照逻辑自动补全剧情。而且,在命案里,任务对象这个时候已经入狱了,根本不知道还有家人找来这一出。” 辣鸡系统,什么都不知道。顾燕塘心里很气,但是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把泡好的茶放在了来人的面前。 杨明红滔滔不绝地说着,被吴国秀瞪一眼,“谁问你了!”说着转向另外两个人,“两位既然说是我孙子的亲人,总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吧。” “大娘,当年你是在猫儿桥边的破庙里捡到孩子的吧?”其中一个黑脸男人问。 “不是,咋是破庙里呢?”杨明红听了着急,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呢?连忙说道:“大兄弟,你记岔了吧?明明是在公社晒坝上捡到的呀!”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怎么到这里就胡说了呢?她不怕野种找错了家人,她就怕他一直赖在他们杨家不走了。 两个人都无动于衷,任凭杨明红怎么明示暗示,都没有一点改口的意思。 吴国秀的脸色变了变,她确实是在猫儿桥边上的破庙捡到的胜利,孩子白白嫩嫩,眼珠乌溜溜的,看着就可人疼。当时孙女烧坏了脑子,吴国秀想为她找个终身的依靠,有个娘家兄弟,嫁人了可以为她撑腰,嫁不出去也总有她一碗饭吃。于是就把那孩子带回了家。 带个大活人回去,总要解释来处。吴国秀有私心,她不想孩子的父母找来,好不容易养熟的孩子飞了,于是谎称是在公社晒坝上捡的,就算孩子父母后悔了,也找不到她这里来。 可是这两人张口就说对了孩子的来处,吴国秀心里已信了八分,只是仍旧不动声色地说:“孩子身上可有什么信物?” “孩子当时穿着一套蓝色的衣服,腰上有个铜钱大小的胎记。”黑脸男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把特征说得清清楚楚。 吴国秀也没说对不对,只是转头同顾燕塘说:“去把胜利叫出来吧。”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和伤感。 顾燕塘从小和杨胜利一起长大,对他身上的特征一清二楚,他后腰上可不是有一块胎记。只是随着年纪增长,现在胎记已经有鸡蛋大小了。 杨胜利其实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主要是杨明红的声音太大了,他想不注意都难。此刻见顾燕塘进来,他有些艰难地叫一声“姐”,眼里有无措,有惶恐,唯独没有憧憬。 从他的身份被戳穿的那一刻起,他就战战兢兢,害怕姐姐知道后会不要他。如今,他一直试图隐瞒的事终究还是被姐姐知道了,从此以后她会怎么看他呢?还会认他这个弟弟吗? “你都听到了吧?”顾燕塘看见他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替他解开围裙,“去吧,去说清楚。” 杨胜利机械地低头抬手,好让她把围裙取下来。他嗓音干涩,语气带着不安和惶恐,“姐,你不要我了么?” 顾燕塘见不得他这一副颓丧的样子,像只没人要的小奶狗,她一手养大的弟弟应该是精神挺拔的,往人群中一站都是最耀眼的模样。她捶了下他的背,“给我打起精神来,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今年二十三,又不是三岁,谁也无法左右你的人生。去说清楚,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到时候要不要认他们还不是随你!” 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顾燕塘又笑着说:“姐和奶是你一辈子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说着推了推他的背,“去吧。” 杨胜利心里松了口气,紧抿着唇走到客厅里。 来接他的两个人见到他的一瞬间,都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这身形这面容,活脱脱是年轻版的司令。 “杨同志,你好。”黑脸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刘建军,他叫张伟明,我们是受你爷爷和爸爸的嘱托,来接你回家的。” “我知道。”杨胜利走到奶奶身后站着,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隐隐有对峙之感,语气冷淡而尖锐,“我希望你们能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答案让我满意了,我再考虑跟不跟你们回去。”他顿了顿,才以一种郑重而又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 两个人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看了看在场的几人,吴国秀怎么不知道他们的意思,招呼着女儿和孙女,“陪我出去走走。” 杨明红不想去,她想留下来看热闹,被老太太瞪了一眼,乖乖跟着出门了。 等她们都走了,杨胜利在沙发上坐下,示意他们也坐,“现在可以说了吗?” 两个人对视一眼,还是由黑脸男人刘建军来说。 杨胜利的爷爷秦大树是一位老革/命,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建国后当了西北军区的司令。在十年浩劫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声援他的老领导,被囚禁了起来。所谓树倒猢狲散,眼看秦家完了,一个个都开始撇清关系。嫁出去的两个女儿被迫跟丈夫离了婚,被送回娘家来,大儿媳也闹着离了婚,还带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孙子。唯有二儿媳情深义重,跟着丈夫一起被下放到边疆农场去改造,从未有过怨言。 那位离了婚的大儿媳赵素娟,就是杨胜利的生母。她家也是干部家庭,站对了队,没受牵连,反而扶摇直上。她毕竟还年轻,再嫁是题中应有之意,不然也不会闹着离了婚。她等来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这个时候,杨胜利的存在就有些碍眼了。 于是赵素娟想出了一个毒计,借着探亲的名义,带杨胜利到了千里之外的西南,倒了几次班车,又走了许久,把他放在一个破旧山神庙里,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个地方,她连听都没听说过,不相信别人能找得到。 回去之后,赵素娟谎称杨胜利在火车上丢了,那个时候,秦家没人可以出头,赵家也不上心,可有可无地找了找,就放弃了。没了碍眼的小崽子,赵素娟如愿以偿风光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