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过去了。
一切都没变,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父亲双鬓已白,哥哥娶了妻,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现在已经四岁了,活泼的很,喜欢缠着她。现在内院的事情都交给了嫂子,池安则专心于生意。先帝薨了,新登基的皇帝改了年号,这也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池安却还是老样子,不仅仅是指生活,更是说她的身体。
她丝毫没有变老。
今天是五月初五,她的生辰。
池安换了一身新衣,对镜自照,试图看出一点岁月的痕迹,可是始终是白费功夫。
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她身上的肌肤还是如同少女时一样的细嫩。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仅是外人,连自家的仆役们也都尽量避着自己走。从小贴身伺候的婢女早就出嫁了,池安不耐烦看别人畏缩的样子,干脆不要人近身伺候。
万幸的是父亲和哥哥从未表露出任何害怕的情绪,昨晚,父亲甚至对她说:
“安安,我知道你是个极有主见的孩子,不要害怕,也不要在意别人。”
“你永远是爹的乖女儿,不是什么妖怪。”
“只要池家还在,你就永远是池家姑娘,一生衣食无忧,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不要有任何顾虑。”
这几句话虽然短,却十分暖心。池安看着老父眼睛里藏不住的关切和一点担忧,只能颌首。
“爹,我明白。”
“我不是活在别人眼睛里的。”
“商家大老爷前来赴宴,赠珊瑚屏风一架!”
“刘官人前来赴宴,赠乌木砚并紫金笔架一副!”
前厅里唱喏的声音络绎不绝,两个小厮忙的不可开交。一片热闹喜庆里,却有一个穿着半旧青衫、黑色布鞋的老道人上门,手里嘛礼也没带,只拢着个画轴,用黄麻线粗粗扎着,看着毫不起眼,上门便说是来赴池安宴来的——女子闺名,这老道人竟然丝毫不避讳,就这么说出口!
要是没有这档子事儿,放他进门也无妨,只当填个人头多份喜气。不过这老道如此孟浪,如果再一时管不住嘴巴,得罪了哪个有钱有势的,黑锅还得他们这些小厮来背。思及此,大刘伸手一拦:“老先生,您的请帖呢?没有请帖,不得入内!”
“请帖?老道来赴宴,还要请帖?”
这老道人微微一瞪眼,花白胡子翘了翘,却也没动真怒,只是脚下一点,微微施力,便如同燕子一般飞身跃过众人头顶,向着正厅去了。
前厅里不管是小厮杂役还是贵客官人,都望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呦,这是哪儿来的老神仙,也来给池姑娘祝寿来了?”
不知哪位心思活络的客人喊了一嗓子,气氛这才回暖,大刘抹了一把汗,叮嘱换班的王二好好干活,便一溜烟儿跑到前厅通风报信去了。
“老道??????”
池老爷摸了摸胡子,想起了十六年前的一桩旧事,莫非是当年的那位老道?
可是当年他说,女儿这一生,他不会再来打扰,只等待女儿寿终正寝了才来取那宝珠,现在登门又是何意?
可是人潮涌动,已经看不见老道的身影了。
罢了罢了,那样有大神通的人,不是他能够阻拦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