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十王殿，只有皇帝的十三子周芃，还居住于此。

周芃是皇帝周温最小的儿子，由容嫔所生。

九殿下的院落，已没剩什么人，只剩一个在房中收拾文具的书童，和两个在院子里扫着飞花落叶的小太监。

院中夏蝉躲在树叶下，声声长鸣，好像生怕人不知道，盛夏当前，烈日炎炎。

罗文清将笔墨纸砚，都摆好在桌上，仿佛有一天，殿下的魂魄会飞回来用一用。

他忽然想到童年，很模糊，他记得是个叫台州的地方，能看到蓝色的大海。

海边的天空，有白色的海鸥在天空啼鸣，在空中划出白色的弧线，然后像箭一样射入蓝色的海中。

抹布紧贴着桌面推过，并未沾上更多的灰尘。

桌子要被他每天擦几遍，因为除了打扫他无事可做。

殿下说他是天才，可他三岁就已开始读书写字，把千字文和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

弘文馆教的那些礼法和经史子集，他五岁时就已通读数遍。

若不是因家人获罪牵连，他也许会成一代才子，施展一身所学。

只是，这个梦想……破灭了，就算有满腹才学，恐怕也只能终身为奴。

九殿下对他不打骂，只偶尔发些小脾气，比起其他皇家子嗣的顽劣，自家殿下算得上是个好孩子。

但他依然是个低贱的下人。

从伺候殿下的丫鬟眼里，从仪嫔的眼里，从来往的那些皇子公主眼里，从世子公主的眼里，罗文清能看出，他就是个伺候主子的卑贱下人。

他只能用自己温和的个性，默默面对一切高高在上的目光。

下人又如何？

身份不是自己决定，但学识和才华，他罗文清不逊于哪个皇子贵人。

九殿下不在了，欣琪也被接去宫里，自己的归宿会在哪？

罗文清低着头，继续把那张擦得很干净的桌子，又擦了一遍。

透过敞开的窗户，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将阳光挡在树荫之外，远处高大的围墙挡住繁华，将孤寂和冷清锁在墙内。

恐怕这就是他未来生存的空间，他再也走不出。

即便能出去，也只能是个打杂小厮。

若是遇到个跋扈的主子，让他天天挨打受骂刷便桶，也未可知。

……

十王殿外，阳光普照。

门口正顺序停下两顶软轿，两个丫鬟分别掀起轿帘，让里面的贵人出来。

软轿后面，一名少女却从一匹高头大马上翻身落地，她一身劲装，更显出勃勃英气。

门口守卫一看，正是卫国公的孙女，长安虎妞谭琳媛大小姐。

轿子里走出来的，也是两名少女。

一位是怀宁公主，另一位是工部尚书家的千金小姐，冯莹。

冯莹比她那两位闺蜜，就显得乖巧许多。

怀宁和冯莹，两个少女拉着手，一起看向后面的谭琳媛。

怀宁笑着打趣谭琳媛：“怎么就不学本宫，坐坐轿子？非得骑在马上被晒，也不嫌外头热，简直自找罪受。”

谭琳媛上前一笑：“殿下这就不知了吧，坐轿哪有骑马威风自在，高坐马上，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弱小，我大枪一挥，打得他们望风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