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他和笛飞声,签订五年和平协定的原因之一。
“这么说,”方多病若有所思,“黑虫子就是蛊虫。”
“漠北邪教不是很擅长养蛊控蛊吗?”
“蛊虫可以控制人的言行举止。”南宫弦月绕回金溪镇的事。
“那些参会者神情呆滞,行为古怪,十有八九是受了蛊虫的控制。”
李相夷手抵下巴,咂摸了一下,有所怀疑。
“你们不觉得,还是不大对吗。”
“是不大对。”小笛飞声眉头锁起。
“蛊虫状为无足的线形软体黑虫,并无翅膀与足肢。”
然那黑虫子的样貌,他们无一有所见闻。
这也是李莲花,最为感到奇怪的地方。
他去铲除漠北邪教的那段时间,见识过不少蛊虫。
但没有一种,是这样子的。
中间,到底生发了什么变故……
众人暂时失去了头绪。
“无论如何,”李莲花停下搓指头的动作,“可以明确的是,漠北邪教已暗暗渗透中原,有所动作。”
“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件事。”李相夷看他眼,沉沉道。
“金溪镇一案中,我们的人抓捕镇长和一些犯事的参会者时,他们所活动的地方,似乎有一些共性。”
南宫弦月依着他话,回忆起案子来,“水井,溪流,汤泉……”
“是水源。”方多病总结。
“虫卵。”笛飞声点出关键。
“看来,”李莲花凝眉肃色开口,“漠北邪教是想通过黑虫子的繁殖。”
“以虫卵污染水源的方式,达到控制更多人的目的。”
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如今各地存在多少漠北邪教的人?
多少人参与过他们主办的类似集会?
多少人手中拿着装有黑虫子和虫卵的机关匣?
多少虫卵被散播出去污染了水源?
又有多少人饮用过被污染的水?
饮用过污水的人中,又有多少人体内的虫卵已孵化为成虫?
“天机山庄不能待了。”李相夷心中十万火急,对小笛飞声和南宫弦月道。
“我们得立马回小青峰。”
“分派人手前去查办那些集会,检测水体,并对受害者进行隔离。”
“还得通知各门各派,以及朝廷和地方府衙加强戒备。”
小笛飞声和南宫弦月点头。
“李莲花,”李相夷问三个大的,“你们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跟我们回去?”
李莲花三人对一眼,拿定了主意。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也不好袖手旁观。”
换而言之,一块回去。
考虑了考虑,还是不一块好。
莲花楼太慢了。
于是,六人决定,三个小的快马回去,三个大的驾莲花楼慢一脚回去。
决定好,他们去同何晓慧辞行。
何晓慧听他们说有要事要走,也不好多加挽留。
时何晓凤也与长姐,在前院厅中,处理庄上之事。
闻言不禁落寞,哀哀戚戚地对李莲花道。
“李神医,那我们只能有缘再会了。”
李莲花礼貌微笑回了句,“有缘再会。”
何晓凤福至心灵,又掏出自己的专用凤凰信烟给他。
李莲花拒绝了,也没让她逮到机会,塞自己手里。
何晓凤只得讪讪收回去。
顿了下,李莲花他们与何家姐妹商量了商量,小方多病腿疾的治疗之事。
毕竟他们走了,病还得治。
内服药方,药浴的药,都会留给天机山庄。
针灸之法,也会教给庄上请的大夫。
对接完此事,他们往后院去,一来是回客房收拾东西,二来是去小方多病院中,同他告个别。
他们六人住的客房,在一个院中。
不曾想,到院门外不远,就传来道低落的质问声。
“你们要走了吗?”
他们缘着小路左拐几步,才发现院门口,堵着道坐轮椅的小小身影。
院门两侧栽了蔷薇花,想来,是隆起的藤条绿叶,挡住了小方多病。
但六人人高马大的,对小方多病来说挡不住。
他能先看到他们。
以至于话凭空响起,比人先动人心弦。
“臭小子。”李莲花指头搡下他眉心。
“你吓我们一跳。”
其余五人异口同声地拆台,“先说好,我们可没被吓到。”
小方多病听着那半是玩笑的话音,胸口的酸胀没一丝一毫动荡。
他仰头再问了遍,“你们要走了吗?”
六人一滞,霎那间无言。
李莲花本想轻松着说,“你这偷听大人讲话的习惯,可不太好。”
明摆着,不偷听也不会在这儿堵门了。
然对上那双黯淡的眸子,他说不出来了。
只不轻不重地,“嗯。”
小方多病挤出个笑,欲说些什么,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两个笛飞声看不惯这矫情样子,道,“我们是要走了,又不是要死了。”
这话没起到任何活跃气氛的作用,反倒让小方多病的表情更为死气沉沉。
剩下四人,皆递去个白眼。
什么死不死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莲花伸手揉下小方多病脑袋,温声嘱咐。
“你在家好好吃药治病,知道了吗?”
小方多病点点头,“知道了。”
“我也会好好练功的,”他保证,“不给师父丢脸。”
“行。”李相夷拍拍他肩膀。
“等练完百招基础剑式,来四顾门找我。”
“或者写信给我,我来找你也行。”
小方多病精准揪住“写信”这两个字,“那我别的时候,也可以写信去四顾门吗?”
“还有莲花楼。”他补足。
“当然。”李相夷和李莲花双双道。
小方多病高兴了点。
沉吟片刻,李莲花对他道,“好了,我送你回院子吧。”
并扫眼其他人,“你们先回去收拾着。”
说完,绕轮椅后面去抓把手。
方多病拦下他,“我送吧。”
李莲花看他眼,“也行。”
小方多病有点奇怪,也不太愿意,他更想跟随便哪个师父多待一会。
却出于礼节不好拒绝,只得由他相送。
方多病推着小的自己,打石板路远去。
送进院子返回前,他端量着比自己矮很多的小不点,忽打下他道。
“哎。”
“干什么?”小方多病不满扭头。
“我是想说,想说,”方多病望天,避开他目光,“祝你早点站起来。”
小方多病不明所以,但能感觉到,那是一种衷心的祝愿。
他心里涌起一点,不同寻常的暖意。
“谢谢。”
不过,那点暖意没持续多久。
他听到了一句很生气的话。
“还有,”方多病告诫他,“别老师父长师父短的。”
“先来后到懂不懂?”
小方多病不懂,撇嘴道,“那是我师父,和你又没关系。”
方多病哼哼一笑,“我也不怕告诉你。”
“李莲花当我师父,都当十几年了。”
“你才哪到哪。”
小方多病脸上瞬息阴云密布,眼中泛起水花。
他反身气鼓鼓地盯着方多病,紧咬后槽牙反驳。
“小花师父不教你剑招,也不给你布置功课,你才不是他徒弟。”
“我不信你。”
反正这么多天,他从来没见过。
嫌不够,他又可劲扒方多病握在轮椅把手上的手。
“你走开!”
方多病纹丝不动,任他扒。
还嘲笑说,“力气真小。”
小方多病气结不能言。
从今天起,袁健康是这世上,他最最讨厌的人。
方多病乐得开怀,转身离开。
手朝后扬,“走了,好好养病啊。”
小方多病注目着空空如也的轮椅把手,满腔怒火的心头,没来由空了一下。
他喃喃道,“……再见。”
没有任何人听到。
院子空了,清冷的风来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