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姬宫湦注意到了姬鼓的异常,随口问出声。
随着他的问话声响起,丝竹管弦之声戛然而止,舞姬也自觉退向两边安静地为几位大人斟酒。
姬鼓望向高台上的天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随即垂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赘肉也跟着上下颤了颤。
在姬宫湦耐心告罄的前一秒,他苦着脸,似是迫不得已起身,缓慢行至大殿中央匍匐下跪,如冬瓜墩在地上般稳了稳身影,声如洪钟道:“禀王上,是尹国国君尹吉甫,又百里加急给王上送来了谏书,王上现下可是要看?”
那个“又”字,他咬得又深又重。其实谏书早两日便到了,他单等着今日这样的场合才提出来。
本就被姬鼓藏藏掖掖的样子勾出了火气的姬宫湦,那张还算英俊的脸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他一把扯住正缩在他怀里的美人儿那白皙纤细的手臂,气急败坏地将人甩了出去,犹不解气,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几,矮几上的杯盏霹雳吧啦碎落了一地。
白瓷撞上青砖,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整个大殿!
两位美人儿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将头垂得更低了,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牵连到她们身上。
“尹吉甫这个老不死的,还以为现在是父王在的时候呢!遣回封地了还不安分,三天两头写那些没用的东西,来坏寡人的兴致。寡人看他是活得太久,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姬宫湦眼神阴鸷,紧绷着的下颚线都在叫嚣着他此刻滔天的怒气。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以后他递上来的东西不必上呈,你处置了便是。”
“王上勿恼,毕竟也是三朝老臣了,管得多些也是有的!”姬鼓温声地拱着火,眯起的双眼,被上眼睑松弛的皮肤遮成了一条细线。
姬宫湦面色狰狞,冷笑一声,“管得多?寡人看他是太闲了!”他沉思了片刻,眼睛微眯,问道:“此番来镐京朝觐,要献美的名单上是不是也有他尹国?”
“回王上,有,此次朝觐献美者有虞国、齐国、鲁国、魏国、尹国五国。”
“有就好,传令给尹吉甫,十日内到镐京进献美人儿。”姬宫湦冷哼一声,阴恻恻地继续道: “这老东西不是常说为君者,不耽于美色吗!寡人偏要他当这个始作俑者。若是不能令寡人满意……”
“王上英明。”姬鼓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看这个老东西以后还怎么在王上面前参他。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转头对着身后传信的宫人厉声吩咐道:“还不快去?”
“诺。”
“来来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丝竹管弦之声又起,舞姬蹁跹,众人依旧谈笑风生。
一身华丽云纱的侍女们,频频斟满金盏,琼浆玉露。
满殿尽是醉眼朦胧,如梦如幻。
说是尹宫,但在万渊看来,多少有些差强人意了。
十几阶的高台之上,两扇朱漆大门开展,高悬着的尹宫匾额,醒目庄重。
众人下了马车,自有宫人上前引路。
太宰大人领着八个县府送来的将要参加选妃的几人,外加上兮锦霄,跟着引路的宫人,绕过照壁,来到正院。
青砖铺就的院落,简洁大气,正中央便是主宫殿,灰墙黛瓦,檐上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