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城，准确说是稷山大寨，在辅兵与工匠们的搭建下，不过三天时间便稍具雏形。

但也仅仅只是雏形而已，毕竟稷山位处朝岛腹心，本无修筑城防的必要。而随着倭军的步步紧逼，南部局势糜烂，北方则一片人心惶惶。组织系统崩塌，明军几乎无法征调当地民夫，所以筑城便格外艰难。

“稷山易守难攻，前坡陡峭不易搭设云梯塔楼，再加上道路狭窄，倭军想要突破就只有拿命来填……以此大寨，应足够撑到邢总督到来！”

一场胜仗让赚的盆满钵满的明军士气空前高涨，整个大营的气氛也在肃穆中多了几分喜气洋洋的感觉。

新修建的栅墙上，郑明诚语气轻松的拍着还有些湿润的巨木。

吴岳夜袭毛利秀元再加上昨日那一场伏击战都算稷山阻击战的一部分，而这也是明军在倭国二次侵朝战争中取得的第一场胜利。郑明诚作为明面儿上的主帅，论功行赏的话，一个都指挥佥事是跑不了的，郑贵妃再吹吹风，都指挥使也不是不可能。

“正是此理，再守三天，等邢总督带大军进驻汉城，咱们也算首功一件。”解生闻言微微颔首，他性格谨慎，能不用险也算随他心意。

“只守不攻，忒得没劲！”杨登山闻言有些郁闷的轻哼一声。

“倭军奉孙武子为神，推崇侵略如火之道，就算是防守怕也不会轻松……”

吴岳看着远处的连绵阴云轻声一叹，他倒希望这几日能落下雨来。雨天山路湿滑再加上地势，就算黑田长政率领的是倭国一等一的精兵也不会冒雨攻山。

更何况，黑田长政虽也算是倭岛名将，其手下兵卒也算精锐，但就算在倭岛，也不算是第一梯队的强兵。

可惜无论是军中参议还是当地老农，都言近几日乃天高云阔的大晴天。

“海外蛮夷懂什么孙武子？”郑明诚闻言不由嗤笑道，“仲卿兄是不是太高看这群海猴子了？”

不仅郑明诚如此认为，便是昨日与倭军交过手的解生与杨登山都是如此认为。中原作为整个东亚文明的核心，自有一股骨子里的骄傲。

“孙武子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吴岳摇了摇头，胜仗会提升士气，却也容易养出骄兵，“倭国自武田信玄起便研习这风林火山之道，虽未得中原正统传授，却在实战中以人命验证兵书文字，得来一种极为酷烈的兵法。此兵法大失中正之气，但在杀伐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甚是难缠。”

“真有如此厉害？”

正因吴岳是连续两场胜仗的实际指挥者，所以郑明诚等人对他的话也便格外重视。

“百年战乱，硬生生拿人命学出来的兵法，怎能小觑？”吴岳指着前方的阴翳道，“譬如此时与我军对阵的黑田长政，此人生在坞堡之中，长于战乱之世，纵横军伍四十余载，几经胜败沉浮而不倒，岂是易于之辈？”

“……”

“就是这么个理儿……”众将沉默，杨登山闻言却是一拍大腿，“俺昨日正面冲阵，以轻骑携地势冲敌兵阵，寻常军伍早已是作鸟兽散。可昨日敌阵非但不散，更有兵卒马刀临头依旧沉稳发铳。残臂断手而犹自血战不还者大有人在。俺在西北从未遇过如此兵伍，真就一群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