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六十余门虎蹲炮齐声发出咆哮,乌蒙蒙的铅砂连成一片黑云朝倭军大阵笼罩下来。
脆弱的竹甲完全无法抵挡这些无孔不入的夺命颗粒,一片片倭军轻步兵像割麦子一般倾倒下去,很多中弹者直接被打成血葫芦,全身上下密布不知多少蜂窝样的创口,急速喷射而出的血液扬起一片片红色雾气。
“偷袭……有敌军……”
“是大筒……从哪个方向来的?”
“冲上去,快冲上去……”
倭军在初始的混乱后,丰富的战争经验让军队中的底层武士们立即反应过来。
这就是乱战老兵的可怕之处,相较于那些运筹帷幄的将帅,这些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基层军官才是一支军队的骨架。
正是有这群人存在,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农夫可以迅速蜕变成一名士兵。他们可以快速的稳定小队军心,甚至针对敌方阵型、武器做出最有利的针对。
有这样一群底层军官协助,将帅们所做的也只是把控大局观罢了。
他要做出的决断是:打还是退?打的话打什么地方?退的话退到什么位置?凡此种种,说是如臂使指也毫不为过。
如闷雷的炸响声让他们立即联想到倭国内战中多在攻城中才使用的南蛮火炮,也就是他们俗称的大筒。而面对大筒,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快速拉近距离,最不济也要快速脱离当前位置。
因为此时火炮的炮击范围有一个大致区间,一旦固定便很难再行调整。在平原上困守一隅那纯粹就是活靶子。
毛利秀元只是平庸,但他不是傻子。
在这些基层武士的协助下,倭军以密集阵型硬扛了两轮炮击后,迅速锁定明军的火炮阵地冲杀上来。
原本如赶羊般处于倭军军阵前方的流民们如今被孤零零留在了倭军右侧翼,在没有倭军管控后,这群人反而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天……天兵来了,跑……跑啊……”
不知过了多久,队伍中才有零零星星的声音叫起来。初时只是嘶哑的嘟囔,然后便是疯狂的,扯着喉咙的大喊。
人群像炸了的蜂群一样动起来,很多人不是自身想动,而是被周围人群裹挟着朝前方跑去。
前方,只有前方……
他们不知道后边儿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雷声隆隆,如恶鬼一般的倭军们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他们也不知该往哪里跑,只知道依从本能朝前……再朝前……哪怕好多人被推搡倒地再也无法起来,哪怕自己跑的气喘吁吁,眼前一阵发黑。
大多数流民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离那群恶鬼远一些,再远一些……
隆隆的雷声之后,“噼噼啪啪”的“暴雨”声响了起来。
在流民们没有看到的身后,冲向明军的倭军在安然渡过五十步左右的空白区间后,迎来了鸟铳的三段齐射。
冲在最前方的倭军就如撞上一面透明墙壁,胸腹乃至头颅炸开一个个血洞,然后浑身的力气伴随着一阵剧痛一泄如注,随即软趴趴的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