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计之反客为主：乘隙插足，扼其主机，渐之进也……

将攻坚战化为阻击战，转被动为主动，此即反客为主。

夜战，安营列阵的明军火铳手可以隐于黑暗，欲夺明军火炮阵地的倭军却必须要亮着火把冲锋。

天朗气清，敌人给自己标靶位……对明军而言，这仗打的只能说巴适的很。

事实上，随着一条条标记火炮射击区间的桐油火线被斥候点燃，密集列阵的虎蹲炮早已在红夷大炮那震耳欲聋的声势遮掩下开始了自己的屠杀。

红夷大炮运输不便，稷山大营中也只有区区两尊。而且红夷大炮看似射程极远，声势极大。但无论是毫无准确率可言的弹道还是它实心儿的炮弹，都注定它只适合用来攻城，而不适于遭遇战，而这也正是黑田长政敢于让轻步兵迎着炮击冲锋的原因。

虎蹲炮则大不相同，其定位应属于霰弹迫击炮，类似于盲眼撒豆子，以弹药密度换命中。虽也有一定的操作难度，但对明军而言却如臂使指，尤其是根源于戚家军的吴岳军，要知道戚家军可是最早成规模列装虎蹲的，这种武器对轻甲乃至无甲的倭军而言可谓无往而不利。

世人皆知戚家军有狼宪和鸳鸯阵，却忽略了他们的虎蹲。

不过所谓一物降一物，虎蹲在对付游牧民族甲骑时便力有未逮。原因是霰弹的动能太小，穿透力不足，多重皮甲或重甲都足以抵挡它的攻势。据传有女真将领与明军交火回营后，卸下的甲胄中倒出数捧铁砂铅弹，而将领本人却毫发无损……

所以说，火器这东西在现阶段，怎么用很重要。譬如说就在数年前，明军还有某草包将军做出在大雨天派火铳队蚁附攻城的荒唐反例。

不过此时此刻，虎蹲炮正好适用。

适用的结果就是——倭军因夜盲症而紧促在火把周围冲锋的轻步兵军团，如割麦子一般悄无声息的倒伏在这片无名旷野上。

说是悄无声息，是因为红衣大炮的怒吼声遮掩了其它的声响。此时此刻，这两尊狰狞巨物很好起到了鼓号队的作用……

悄无声息的另一个原因是夜色遮掩，凌晨前最黑暗的这段时间，深受夜盲症影响的倭军底层步兵视线范围只有短短几米，前队哪怕全军覆没，待他们听到伤者的哀嚎时已经无法避免。

黑暗中抱团又是人之本能，这也就变相增加了虎蹲的杀伤力。

此情此景，就连布置夜袭之策的吴岳都没想到。

多重巧合也罢，运筹帷幄也罢，战场本就充满无穷变数，庆幸的是这次变数倾向大明。

“将……将军，明军有新式火器助阵，我的千人队无声无息就……”

黑田长政是从那快速消逝的火把光影察觉出问题不对的，此时红衣大炮的声音稍歇，虎蹲炮那沉闷而密集的开炮声再无遮挡。也就在此时，血葫芦一般的粟山利安气若游丝的被亲兵们抬到黑田长政面前。

“新式火器……”

黑田从马上一跃而下，径直上前一把撕开粟山利安胸口的衣物。

“……”

丝绸内衬之下一片血肉模糊，溃烂的伤口上可见乌黑色的碎裂铅砂。这铅砂一看便与火铳的铅丸完全不同，颗粒更大，力道更足，击中人体后碎裂开来，沾染一大片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