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也是如此。”从前的自己一双眸子沉寂无光,丝毫不惧的对着甄嬛轻轻一礼,遂扬长而去。
独留如今的安陵容如一缕幽魂,被孤独的留在原地。
正感慨着世事无常,却发现这梦境竟还好似还有些旁的后续,浣碧将甄嬛暖轿的轿帘轻轻放下,瞥了一眼远去的那个自己,鄙夷道:“听她这声音,这把嗓子是真的废了。”
“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甄嬛轻轻感叹了句。
浣碧低身,蹲在轿前,小声道:“小主,现在她已失宠了,我们正好,无声无息的了结了她。”
甄嬛掀开轿帘一角,冰冷道:“在宫中死是最好的解脱,她深受皇宠多年又性子要强,如今她失宠受辱,当真比死还叫她难受百倍。”
浣碧展颜一笑,“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会知会各宫娘娘,小主,让她们好好关照安嫔。”
望着这一幕,安陵容忽然无声的笑了,笑的眼泪都有些情不自禁的溢出了眼眶。
究竟哪边才是梦境呢?
怎么看,这边都更像是属于自己的真实世界吧。
天空忽又开始飘雪,她伸出手掌,用掌心接住几片晶莹雪花,细瞧下,那几片雪花竟全由六片完全一样的冰晶组成,神秘又美丽。只是眨眼间,那些雪花倏忽又化为一阵阵寒气,连带着她的指尖、手臂、躯干猛然就凝结成了一座剔透无瑕的冰雕。
“陵容!”寝殿内,甄嬛握着忽然僵直了一瞬的安陵容手掌,只觉那掌心的凉意浸透肌肤,甚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不妙,不由着急的大声呼唤了她一句。
这声音穿破梦境,竟叫冰雕应声皲裂。
寝榻上,安陵容猛然张开了双目。
有别于熹贵妃的妖冶妆容,甄嬛秀美的面庞温婉干净,盛满担忧地倒映在她眸中。安陵容无声笑笑,仿佛梦境中的内容早已忘却了七七八八一般,沙哑开口道:“姐姐,你怎么来了?”语调虽轻柔,却莫名透出一股难言的疲惫。
“你为我奔波受累,我岂能不来?”甄嬛将她鬓边的发轻轻理好,情绪难得有些不稳道,“我若不来,你这次受雪抱病的事,是不是也打算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陵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因我与眉庄几次三番受难,我们岂会真的无知无觉?我知你心思细腻,看出我因你晋位之事心情失落,才不肯轻易与我碰面叫我难堪,可我难过也好,失意也罢,都是我的不足,你又为何要自苦?!从前你做答应之时,便敢对我与眉庄颐指气使的耍性子,怎么如今做了容妃,倒仿佛被人捆住了手脚一般,肯事事以我们为先了?浣碧叫你难堪,是我御下不严,你若真心当我是姐姐,大可像从前对眉庄一般,与我们理论,叫我赔礼道歉也好,降低身段也罢,我如何不肯依你哄你?总好过你一人躲在自己宫里自怜自伤吧。”
她指尖轻轻拭了拭安陵容眼角未干的泪,柔声道:“陵容,自来人情世故这种东西,既然无法周全所有人,便只能周全自己。这道理,我从前没有对你说过,今日也只讲这一次。你若能听懂,便当为自己与你宫里的所有人,养好身子,护好自身。”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安陵容望着甄嬛,第一次深刻的理解了自身与其思想境界上的差异。自己虽也读了些圣贤书,终究读的刻板迂腐,不及甄嬛能举一反三、灵活变通。
她发自内心的笑笑,心道,不怪陆游陆大诗人亦在诗中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姐姐,陵容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