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乾曜继续道:平朗圩有一人家,一日家中有客,极是热情接待,吃饭时,主家拿出好酒,将每人酒杯倒满,道:‘亲朋好友远来是客,为表谢意,我单敬各位一碗’,你说如此待客,带不带劲!”
“这般豪爽,没得说!”吴有道。
“主家便挨个敬酒,敬完一圈,再往众人杯里倒酒时,酒坛却是空了,只得歉意道,委实不好意思,不意贪多几杯,酒不够了,我去山下打来,非得不醉不归。”
众人皆是会心一笑。
吴有心道:“喝到一半没酒也是常事,打来酒继续喝便是,前人尚有‘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之句,怎地都笑了起来。”
黄乾曜笑着问:“公子可知众人所笑原因?”
吴有摇了摇头:“委实不知!”
黄乾曜一本正经:“平朗圩到村里七里山路,一来一回得一个时辰,饭吃到一半去打酒,不是房檐上耍把戏----闹着玩吗?”
众人又笑了一声,吴有道:“总不能怠慢宾客!”黄乾曜道:“客人总不能让主家下山打酒,只能吃些薯饭,就着酸菜,干嚼呗。”
众人听见“干嚼”两字,又是哄堂大笑。
吴有道:“无酒不成宴席,更何况喜酒这人,这怎么要得!”
黄乾曜道:“你以为他是真心实意敬酒,实是当时山里经了洪灾,日子艰苦,饭也吃不饱,酒乃珍贵之物,他平日舍不得吃,来了客人又贪这口,是以拿着酒坛单敬,他酒喝了一圈,早已过足了酒瘾,客人可就只能喝一杯,连舌头都没打湿呢!”
吴有扑哧一笑,众人也是笑得前仰后合。
黄乾曜道:“这事传得十里八乡,也有人纷纷学样,见有好酒,先夺了酒坛,挨个敬酒,美其名曰单敬,实际是鹅食盆不许鸭插嘴----吃独食。”
吴有只觉有趣,黄乾曜捂着肚子:“公子可知此人是谁?”
吴有已然猜到,微笑不语。
黄乾曜道:“便是咱们鼎鼎大名的李文彩大管家。”
李文彩鼓起红彤彤眼睛,扯着脖子骂道:“我这好心好意敬酒,你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众人哈哈一笑,皆是举杯畅饮。
正喝间,一眼瞥见胡蛮伸着头往里面看,盘顾喝了一碗,朝胡蛮道:“都还没成家,就这般关心起来,难道这几碗酒,便把你心上人喝醉了不成?”
胡蛮羞答答走了进来,和几人打了招呼,盘顾哪能不知她的心思,道:“吴公子,如此良辰美景,被我们几个老头子拉着你喝酒耽误,当真是得罪至极!”
吴有可算是脸皮极厚之人,但当面被几人看来,免不得面红耳赤。
“公子且去,明日三关口且看那知县耍什么花样!”盘顾说完,胡蛮如听见皇帝的金玉良言一般,拉着吴有出门去了!
屋外,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既庄严又柔和,宛如一幅幅精致的水墨画。
两人沉浸在这无边的夜色与宁静之中,他们沿着山脊缓缓行走,脚下的土地软绵绵的,似乎每一步都踏在了时间的脉络上。
他们停下脚步,仰望这浩瀚的宇宙。
夜空中,星星仿佛触手可及,银河横跨天际,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