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之间,夜幕悄然降临,如同一位细腻的画家,以深蓝为底,轻洒下点点星光与柔和的月光,为这静谧的山谷披上了一层神秘而温柔的面纱。
山风带着微凉与草木的清新,穿梭于林间,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是大自然最悠扬的夜曲。
盘顾请吴有首座,吴有始终不肯,李文彩一把拉住盘顾:“族公年长,理应为首!”
分宾主坐下,黄乾曜从石桌下提出一坛酒来,摆在鸡鸭兔麂中间。
“盘族公,山中这般艰辛,何以这般破费?”吴有心知山中好客,可是这般胡吃海喝下去,只怕官兵没打进来,自己就把自己吃没了。
李文彩呵呵一笑:“吴公子且莫管这些,只要过了这眼下比试之事,猎物没了可以继续狩,米酒没有了可以继续放,山中大好世界,还怕这些许时节的苦日子么?”
转而看向黄乾曜:“今日对歌大胜一场,怎么只带了一坛酒来?”
黄乾曜脸有不悦:“山高路远,能有一坛已是不错,你还想要多少?”
李文彩眼中闪过一丝银光:“竟如此,那得罪了!”当下起身,一把揭开坛盖,把手扣在坛口内,提将起来:
“难得盘族公回来,趁着喜信,今晚我一一单敬!”
吴有曾听李实说过李文彩酒量,浅饮则醉,这桌上大碗,起码盛酒一斤,不说浅饮,直能大醉,如何便先干起来。便欲相劝,黄乾曜一把拉住李文彩举杯之手,一手便要过来拿酒坛,笑道:“当着吴公子面,过去的把戏,可就行不通咯!”
李文彩哈哈一笑:“我真心实意向族公并各位老哥敬酒,怎地说出这话来?”忙把酒坛扣得死死的,生怕别人抢了去。
黄乾曜将身后竹篓揭开,露出几坛酒来,哈哈笑道:“往日被你骗得不轻,抱着酒坛不放独自喝了多少好酒,岂能不防着你耍滑?”
李文彩看得一愣,黄乾曜笑了一声:“我这寨中什么都没,但勉强大口吃酒,大块吃肉,还少得了你单敬的酒么?你若真心敬酒,便先干了这碗!”说完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盘顾并众人喝了。吴有也不甘示弱,举起杯,便要开喝。李文彩连忙拦住:“公子慢些,这酒闻着辣!”
吴有在山中这些时日,酒不说喝了几百坛,十几坛不在话下,还怕这区区一碗酒,当下一饮而尽。酒入口中,如一把火直到肚中,辛辣异常,乃平生首见。
众人见吴有这般爽快,纷纷喝彩。黄乾曜笑道:“李文彩老弟说要单敬,不知怎个敬法?”李文彩皮笑肉不笑道:“自然是我一碗,单敬你们所有!”
黄乾曜道:“好不害臊,真把自己当成知县,你一碗酒敬我们所有,谁给你脸?”旁人也打着帮腔道:“就是,从来单敬,都是一碗敬一人,方是喝酒之礼。”
李文彩伸着脖子争道:“我这也是单敬,不过是我一碗酒,单敬各位老哥而已!”
黄乾曜白了一眼:“你这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倒也咬文嚼字!”
旁人也跟着附和:“一口唾沫一个钉,哪有这多借口,喝!喝!喝!”
李文彩神色扭曲:“这单敬下去,可得十几碗,喝死算了?”
黄乾曜白着眼:“男子汉大丈夫,酒可以喝死,话不能不算话。”
李文彩只得硬着头皮,倒了一碗酒,敬了族公,又连敬两碗,脸便通红,站在原地,止不住打酒咯。
黄乾曜见吴有有担忧之色,呵呵而笑:“公子且莫管他,他喝酒的趣事多呢,哪能几碗就醉,别说这三碗,便是三十碗,也能喝得下!”
李文彩虽是酒劲上来,人却未醉,连忙道:“当着公子面,可不要乱说!”黄乾曜嘿嘿笑道:“放心,我可不会乱说,咱就是讲个故事,增点乐趣,给公子下酒!”
听见还有故事,吴有来了兴趣。
黄乾曜笑得有些得意:“公子想听,咱便讲了。”李文彩连忙过来堵嘴,黄乾曜闪身别过:“话说某地有个地名,叫做平朗圩。”
众人听到此话,哄堂大笑。吴有料定说的是李文彩,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