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羽浅笑吟吟，一抹烟雾似的眉毛轻轻挑起。

很难想象初见时她身上散发着的冷淡疏离气质。此刻霍雨浩面前的女子和蔼可亲，为人着想，表情真心实意极了。

“……”

隔着哔啵炸裂的火花，霍雨浩愣了下，善良老实惯了的少年挠了挠后颈的发尾，样子有点不好意思。

压下唇角眉梢不经意泄露出的一点好心情，令羽佯装咳嗽，顺道提了一嘴，“……咳，这是件要命的大事，想清楚了哦。没有心月狐的魂环你照样可以大杀四方，可若是意志不坚……”

尾音慢悠悠地降了下去，弥散开莫名沉闷黏重的压力，那叫做蹚在刀尖上、吊在悬崖边，那没有丝毫容错，与死神共舞，触手可及的死亡。

旋即风云色变，群星掩藏，山洞外犹如永夜，只余下面前的这一团火光，微微跳跃。

神情一变，霍雨浩受到感染，埋首沉吟起来。

半晌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倏然郑重起来。

而令羽却从头到尾不在意似的，又开始摆弄起了手上的小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火堆中挑弄。

“老师，我想好了。”霍雨浩开口。

令羽这才抬起眼眸闲闲目视他。

“再没有比心月狐更适合我的魂兽了。对着高山因为害怕而停下自己的脚步，既对不起自己，也辜负老师的栽培。我要的不是退而求其次，本来可以要最好、最适配的，我为什么要说服自己丢弃一件最趁手的兵器呢？”

“老师您也说过，我可以做最厉害的魂师，不是吗？”

霍雨浩隔着缭绕的火光望过来，深蓝的瞳眸幻化紫韵云烟，如星子闪烁，一簇漂亮有生命力的火焰跳动着。

“即便以命相博？”令羽侧目。

本来就已经把命压上赌桌了，为了向公爵府复仇。

“是啊，即便以命相博。”他笑着，也轻松回道，“况且，老师有言在前，我一定可以在开学之前凑齐学费，并不需要为此忧愁吧？”

忍不住地，因着好奇他后面又追加了一句，“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老师您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戳弄篝火的木棍停下，随手丢在地上，令羽无所谓地掸去手上尘灰，对此并无回应，反而道了一声“好志气”，轻轻巧巧道，“那就开始吧。”

不知怎地，胸口堵着的气松下来，霍雨浩没说什么，快速进入引魂入体的准备状态。

一呼一吸，绵柔舒缓，澄心宁静。

火光映照中霍雨浩闭着双眼，黑中夹杂着些许浅灰色的万年魂环从心月狐的尸体上徐徐升起，将他笼罩在内。

“雨浩，雨浩？雨浩……”

谁在叫他？

这声音似是没有实质，空空荡荡却又听起来有种刻入骨髓的温柔，在他贫瘠的心灵中摇曳着白色的小花，怕下一刻就消散在风里。

他缓慢转动眼球，眼皮微动。

“……”

又听到了那道女声，空空的声音幻化出了容貌，他感受到了一些实质的重量，拨散迷雾。

他“看”到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