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回去告诉卢龙县令和东胜卫指挥使,城内等候的孙承宗立刻下令连夜挖掘,祖泽鸿是唯一的幸存者,没人比他清楚城外的屠杀发生在哪里。
校尉很快给祖泽鸿找来锦缎和香炉,骸骨被包起来,原地搭了个简易灵棚开始祭奠。
三四千人打着火把在野地里刨坑,祖泽鸿独自坐在二百步外的灵棚里,一口一口喝酒。
他来这里,既为请魂,也为送魂,更为处理与祖家的关系,皇帝给了一个月时间,何尝不是在考验他。
这破事先不提,祖泽鸿还没想好如何送魂,否则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滔天恨意带来的无差别杀戮,迟早还会疯。
想做‘自己’,就不能有心魔。
孙承宗早上从卢龙城出来,看着野地里的尸体悲哀无比。
本想给百姓一个体面,没想到挖出来三千多具骸骨,别说提供棺椁,连一块布也提供不了。
士兵们在收集干草和柴禾,一层柴禾一层尸体,火化是最好的归处,埋在哪里都都不合适。
邱禾嘉出来的早,到孙承宗旁边,递给他一张纸,是首悼词。
泣血之殇,故土城破家亡。无辜百姓,惨遭屠刀之殃。
哀嚎遍野,血流成河染疆。苍天落泪,大地悲泣心伤。
亡魂何安,冤屈难诉上苍。东虏行恶,罪恶滔滔怎偿。
惨绝人寰,岂可轻书于纸。呜呼哀哉!悼我悲殇亲胞!
大明朝百官从未想过为这种事刻碑,他们潜意识觉得留书记载过于丢人,显得他们很无能,京畿百姓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孙承宗本来也不想,不利于士气,但这首悼词一看就出自祖泽鸿之手,明志大于哀悼,回头递给卢龙县令吩咐道,“马上刻碑,今日祭奠一日,明日火葬。”
邱禾嘉等县令离开后,低声道,“祖泽鸿吩咐校尉,拒绝任何人祭奠妻儿,尤其是祖家人,敢靠近直接斩杀。”
孙承宗扭头看看太阳,估计祖家午后就来人了,先祭奠一下百姓吧,没必要去刺激祖泽鸿。
青龙河边绵延百丈的巨大柴禾堆,前来祭奠的百姓非常多,连抚宁和滦州的百姓也赶来祭拜,这其中有他们的亲人。
野地里香火缭绕,哭声不绝于耳。
一股悲惨凄凉的气氛萦绕在众人心头,午后东边轰隆响,百多人身穿铠甲来到卢龙。
当先一人满脸络腮胡,如黑塔一般,说话嗡嗡响,祖家猛将,祖二疯子来了,没有到卢龙城,反而绕着祖泽鸿搭建的灵堂转了一圈。
但他也进不去,孙承宗下令东胜卫调集两千人,二百步外围成一个圈,就是防止他们突然火拼。
东胜卫是蓟镇的兵马,祖大弼气得大吼,扭头进卢龙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