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荆溪望着土坑中的人偶残骸,摇了摇头。
这一次,是他们棋差一着。
但他着实没想到,这个兵家的天人,会舍得以伪诈人偶这样珍贵的卦物来作为“诱饵”,引诱他们现身。
……算是打草惊蛇了。
空荆溪抬头,夜空中一只青鹰发出鸣唳,盘旋了几圈后,飞回南方寻找它真正的主人。
与此同时。
澹国,碣石宫。
王宫两侧排列着青铜火盏,有风从窗缝吹进,烛火摇晃,人影摇曳不定。
榻上,尉辽正与詹青寒对弈,执棋的手却忽地在空中一滞。
“人偶消失了,但知晓了幕后之人,”尉辽重又落棋,黑色的棋子点在白棋阵中。
“妙手,”詹青寒眉色一凛,似乎陷入了为难,指间棋子不知落向何处,“本以为国师已落入陷阱,不想却是故意落进圈套。我的布局乱了。”
“国主谬赞,我不过热衷于比常人多推演几步,”尉辽淡笑,也不急躁,静静等着詹青寒思考,他啜饮清茶,“以国主之棋力,朝堂上下也无人能比了。”
“你过分谦虚,倒是显得我愚笨,”詹青寒低声说着,似是不悦地落子。
尉辽布局太深,他本以为再有几回合就能全盘倾覆黑子,可适才那手破了他的局,他不知该怎么下,索性就借助残局想重新布阵。
“国主是负隅顽抗了,我既已深入,何来有棋势能再阻挡?”尉辽想也不想,几乎跟在詹青寒的动作后面,又是一子落下。
詹青寒愣住,他赖以抵抗的残阵,被尉辽这一子破掉,甚至借着他的布局,尉辽又蚕食掉了他更多的力量。
“……国师早就想好这一步,在等待了吧,”詹清寒幽然说道。
而这次他没有再作思考,棋局一转,他改变了防守的阵势,落子在密布的白子之中。
“我想跟国师作战,布局是正中下怀了,”他露出一抹笑容,“没有布局,没有战阵,只有最直接的交锋,方才是取胜之道。”
尉辽看了詹青寒一眼,点点头:“这样国主的确能存活更久,但十步之内,我也能获得胜利。”
他将后续的几步想法对詹青寒道来,才到第三步的时候,詹青寒容色一变,气愤地将棋盘掀翻:“本公就不该与你下这盘棋!”
黑白混乱的棋子哗啦啦落到地上,在寂静的宫殿中有如战场上的奔驰。
尉辽摇了摇头:“国主从一开始,就该以最擅长的方式与臣对弈。”
说罢。
尉辽起身,到榻前躬身行礼:“国主,臣有一事请求。”
詹青寒一振黑袍,不再看那盘掀翻的棋:“说。”
尉辽从怀中拿出一张名单,呈递上去。
詹青寒打开名单,见到上面密密麻麻有近百人的名字,从他不认识的边陲小官,到如今朝堂的肱股之臣,皆以醒目的墨水写下。
他明白这是什么。这次尉辽不惜以伪诈人偶和五百东临军为代价,就是为了摸清莒国的倚仗,以及那隐藏在澹国暗中的不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