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驻在一处山洞外。
他们的运气不错,冰天雪地里居然很快就在山麓下找到了一处地洞。虽然天寒地冻,但这片山麓长着薄薄的一层苔藓和灌木,四周的雪线绵延到这里也便融化了,汇成汩汩的流水。
似乎是有地热。
停驻好马车后,空荆溪领头往地洞里探,地洞深处果真是一池从地下沁出的温泉水,冒着滚滚热气,熏得四面八方的石壁钟乳都凝结着水珠。
“天垣在上,从不抛弃寒冷中的武士。”空荆溪和余初并肩站立,右手按在心口微微俯身。
李山寿愣了下,不明白这是什么仪式还是古怪的什么信仰,总之能在冰雪中找到热泉是天赐的礼物,也就学着他们按手俯身,对冥冥中的神意致谢。
空荆溪将马车拴好,放黑马在洞口的灌木丛边饮水,将保存干燥的草料铺了一堆在车厢边,看黑马低头进食了,才去搜集那些可以用来引火的植物。
他显然很有野外生活的经验,辨认得出哪些植物是有用的,将湿润的表皮剥开,取出内里的木芯或棉絮。
李山寿自幼跟随老师在山中生活,对这些也很了解,他没有浪费卦力来生成木头,握着断鸿刀开路,甚至更快搜集来了足够取暖一整夜的燃料。
余初没什么事做,将车厢里的肉条拿出来在温泉水里洗涤,然后用刀切碎了等待火烤。他又去装了一锅水,用几块木头架起来,等着烧滚。
日轮很快隐没到雪山之下。
极地的夜晚很明亮,雪雾都散去了,天地纯净得像是婴儿的眼眸。
夜渐深,地洞中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沸腾的水翻滚,洞口则是呼啸的寒风。
李山寿咬着面饼,裹着鹿皮毯子,盯着跳动的火焰有些出神。
他心说不知道老师和师兄现在在做什么,老师会否一个人独坐喝茶?师兄会否怅然饮酒?
气氛似乎有些沉闷。
空荆溪酒意酣然,清了清嗓子。
“你们可知这‘小竹涯’之名的来历?”他嘴唇勾起神秘的笑意。
李山寿和余初都被吸引过去,板正起身子。
要说空荆溪这个人虽然跳脱,但不乏他很有意思,于是对两个少年而言,他就像一个神秘而富有吸引力的宝箱,其中埋藏着他不为人知的过往。
这几天路上,空荆溪就时常打开宝箱,显露出一些有趣的东西,说各地不知真假的奇人异事。
说某座山里住着吸人元阳的妖精,妖精的美丽除了他也就没别人挡得住,要是他们两个懵懂少年遇上一定会被吸干而死……
说某道飞流的瀑布后是一个帘洞,里面住着想要长生不老的猴子,于是猴子漂洋过海好不容易学成本事去了天上,可所有人都瞧不起那只猴子,发配猴子去做养马的活儿,那些天上的家伙允许猴子长生了,可要猴子永永远远都养马……
空荆溪见两个人目光都转过来,依旧是不紧不慢。他说话总是这样吊着人胃口,等到别人急了,他才悠然一笑。
李山寿有时候觉得这个人比余初还适合去书馆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