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姿身形一僵,祁寒景还真是迫不及待,她是打算在和离书上签字,但不是毫无条件。 祁寒景见此情景,眉梢微挑,“怎么,难道郡主所谓的醒悟就是嘴上说说?” 顾盼姿瞪了他一眼,道:“当然不是,要我签字也行,但将军得允诺我一个条件。”祁寒景的目光掠过她,道:“说。” “替安平侯府平反。”顾盼姿脱口而出。 祁寒景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云淡风轻道:“安平侯府怎样,皆在皇上的一念之间,本将无能为力。” 顾盼姿当然知道安平侯府的生死关键在于皇上,谋逆只是一个幌子,云慕城想扳倒侯府,就算平反了又有何用,只有找到云慕城对付侯府的真正原因,她才能救回安平侯府,开出这个条件,她本就没指望祁寒景答应。 “将军说得甚是,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顾盼姿顿了顿,道:“若将军能对天立誓,日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我完成一个心愿,我即刻便在和离书上签字。” 顾盼姿本以为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没想到祁寒景根本不为所动:“本将从不轻易允诺,签字与否,在于郡主,本将绝不勉强,郡主若是签字,今日便可自行离府,否则,郡主还是安心地在将军府住下去吧。” 顾盼姿眉头紧皱:“祁寒景,你这是不让本郡主走吗!” 祁寒景不慌不忙:“本将绝无此意,只是郡主既为本将的妻子,理应与本将同府而处。” 顾盼姿冷哼一声:“按你的说法,你我更应同床共枕,怎么不见你照办啊。” 祁寒景尚未来得及说话,门外传来略显稚嫩的声音:“祁大哥,这女人好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说起同床共枕了。” 顾盼姿望向门口,那一身白衣,施施然走来的,不是白予兮是谁?但说话的却并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约莫九,十岁的男孩。 顾盼姿怒极反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本郡主?”她姿态倨傲,气场凌厉,只是依着如今的立场,她此刻说出的话未免显得暴躁而冲动。 白轩祠似乎被顾盼姿吓住,捏着白予兮的衣袖往她身后移了半寸。 白予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郡主么,如今不也是被拔了毛的凤凰,她虽不知前世侯府与郡主最后的结局如何,但依着云慕城对他们的态度,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她的确羡慕过顾盼姿的无拘无束,可如今看来,这个被宠坏的郡主除了出身好点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郡主慎言。”祁寒景眼眸微沉,不轻不重地提醒。 顾盼姿嗤笑道:“慎言?我顾盼姿自出生以来,天不怕地不怕,就算他云慕城站在我面前,我也不见得放在眼里!” 祁寒景冷冷地望着她:“郡主怕是气昏头了,元夜,好好保护郡主。”说完牵着白予兮拂袖而去。 一直默默站在祁寒景身后的卫元夜抽了抽嘴角,他最近是触犯了哪路神仙吗,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落到他头上? 顾盼姿盯着祁寒景离去的背影,双眼冒火,把卫元夜留下来,分明是要监视她,简直岂有此理,顾盼姿此时已经失去理智,大摇大摆就要闯出去,卫元夜硬着头皮上前拦下,道:“郡主,请留步。” 顾盼姿抽出腰间的鞭子,喝到:“你给我让开!” 卫元夜纹丝未动,顾盼姿挥动鞭子,狠狠地朝卫元夜袭去,以卫元夜武功之高,顾盼姿这些在他看来都是雕虫小技,但要命的是,他不能还手,即便还手,也不能伤着她。 顾盼姿见屡攻不中,索性也不讲什么鞭法了,直接一通乱舞,卫元夜无奈之下,侧身躲避之时,一手抓住了长鞭,道:“夫人请息怒,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正在气头上的顾盼姿才不会管他是不是奉命行事,只拼命地使足力气想要将鞭子抽出,口中不停地威胁道:“你还敢还手,本郡主告诉你,识相的赶紧松手,否则……” 不等顾盼姿说完,卫元夜果然松手,结果顾盼姿顺着力道猛地向后倒去,惊恐地大叫一声,眼看就要摔落在地,幸而卫元夜反应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到顾盼姿身旁,将她拦腰抱住,方免去顾盼姿摔地之苦。 顾盼姿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在卫元夜怀中!卫元夜如触电般收回手,单膝跪地:“属下多有冒犯,还望夫人恕罪。” “郡主,郡主你没事儿吧!”流芳见到那惊险的一幕,魂都吓掉了一半,当即扔下手中的行李,朝顾盼姿跑来。 顾盼姿人没有事,被这一吓,倒是吓清醒了不少,低头望向跪在地上的卫元夜,心中的火气去了大半,“起来吧,你救了本郡主,恕你无罪。” “多谢夫人。”卫元夜这才站起,只是在他抬头的瞬间,顾盼姿发现他冷峻的脸上出现些许可疑的红晕,心下了然,不禁玩味一笑:“你脸红什么。” 卫元夜一愣,甚是尴尬,语无伦次地解释:“属下~可能,可能是天气过于炎热。” 顾盼姿似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心情一百八十度大反转,调笑道: “卫元夜,我发现你除了会冷冰冰地拦下我,也挺可爱的嘛。”说完转身兀自转身回房,徒留卫元夜风中凌乱。 可爱?他活了二十年,还真是第一次有人把可爱一词安在他的头上,他从小接受密闭式训练,习武多年,跟随将军之后,更是杀人无数,她若不是郡主,他必会在眨眼间取她性命,岂容她如此胡闹? 只是他的确第一次与一个女子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手心的余温尚且还在,鼻尖似乎仍萦绕着她身上散发出的一缕幽香,忽而清风吹过,卫元夜猛然惊醒,他刚刚竟在~回味? 流芳亦步亦趋跟着顾盼姿,口中不忘念叨:“郡主,咱们不走了吗?” 顾盼姿坐在茶桌旁咽了一口水,道:“祁寒景想把我困在将军府,逼我自己在和离书上签字,所以,他是不会放我走的。” 流芳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着急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顾盼姿凝眉想了想,祁寒景比她想象中更难说话,想在他身上占到便宜,简直太难了,不过难也得试试,她就不信了,这日复一日的,祁寒景真的愿意跟她耗下去,待到他无法忍受的时候,自然会主动找她。 今天她实在太鲁莽了,幸而只是宅院内的小事,顾盼姿叹了口气,她脾气暴躁在京都是出了名的,冲动易怒算得上她的特点之一,如此沉不住气,将来必会酿成大祸。 “郡主~”流芳见顾盼姿沉默不语,轻唤道。 顾盼姿抿唇:“等莺歌和嬷嬷回来之后再说吧。” 祁寒景的书房内,白轩祠正摇晃着白予兮的手臂撒娇:“姐姐,刚才那个女人好凶啊。” 白予兮见祁寒景默而不语,摸了摸他的头,轻道:“轩祠,以后在外不可乱说话了。”这个异母弟弟她从小带到大,最是偏帮自己,她不过在他面前提了几句顾盼姿刁蛮任性,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真记住了,还当着顾盼姿的面给她难堪,忆玄当时虽是偏向她,但看得出他并不赞同轩祠的做法。 白轩祠撇撇嘴,不以为然,如果那个刁蛮郡主还和以前一样有权有势,他当然不会说,但是现在嘛,他就是想借着祁大哥的威风羞辱羞辱顾盼姿,谁让她抢姐姐心爱的人。 白予兮无奈道:“你不是吵着闹着要找你祁大哥吗,还不快去。” 白轩祠似是才想起来,兴致勃勃地对祁寒景道:“祁大哥,我看你的武功实在厉害,能不能教教我啊。” 祁寒景睫毛轻抬,声色沉醇:“轩祠听话,我改日得空再教你,” 白轩祠眼神里的兴奋一下子灭去,白予兮见此,抢先开口:“轩祠,你自己出去玩吧。” 白轩祠耷拉着脑袋,不情愿道:“好吧。”便跑了出去。 “忆玄,其实若只是想监视郡主,让她搬离将军府也并无不可。”白轩祠离开后,白予兮终是开口,忆玄如此护短,着实令她不安。 “此事我自有安排,”祁寒景素来不喜多做解释,但望着白予兮愈发怀疑的眼神,还是开口道:“现下正值多事之秋,郡主独自居于府外必惹人生疑,况且,若她当真想离府,早晚会心甘情愿在和离书上签字。” 白予兮眸光流转,知道他考虑得周祥,不便再多说什么,也只能如此了。 最开始接触祁寒景的时候,她对他既仰慕但又必须去笼络,毕竟祁寒景手握兵权,且在朝中不属于任何一派,是唯一有希望支持云慕城的重大势力,而前世,祁寒景也是选择了云慕城的。 本来她想压住自己心中的爱意,不愿将情感表露出来,但后来,与他接触愈深,便对他愈发着迷,这个男人,俊美而神秘,睿智而深沉,如醇酒一般,令人欲罢不能。 白予兮不禁想到她前世的种种,她身份低微,平庸懦弱,早年丧母,在府中无依无靠,受尽欺凌,不仅被嫡姐庶妹嘲弄,就连白府的下人也可以随意打骂,日子过得十分凄惨,不得已她千方百计讨好嫡姐主母,以求安稳度日,好生嫁人,却没想到在她们眼中,她连个奴才都不如,仅仅因为云慕城的一眼,便毁了她的一生! 老天有眼,助她重生一世,她重生之初并不顺遂,府中那些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好几次她都差点被害死,但她也不畏惧,如今的她根本不把那些女人的手段放在眼里,后来情况稍好一些,在她的经营之下,那些人轻易动她不得。 再之后她便开始跳出白府,展露才华,并放眼朝堂,她知道自己地位过于低下,想要不受欺凌,就必须找一个稳固的靠山,她知道,那个靠山只能是云慕城。 于是,她向他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为他策反爹爹,替他尽心办事,而他也的确给了她想要的。 她从未担心过自己会失败,事实上,自重生以来,她便坚信自己是不同的,终有一日,她也会高高在上,受万人称赞,不仅如此,她还要和那现世之人一样,与自己心仪的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会由卑微走向高贵,由平凡走向传奇…… 思及此处,白予兮心中轻嗤一声,庶女怎样,郡主又怎样,她倒要瞧瞧,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