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郡主……”顾盼姿正看着那本商传,门外传来莺歌焦急的喊声,以莺歌沉稳的性子,能冒失成这样,可见是真慌了。莺歌直接破门而入,发现顾盼姿悠闲地躺在贵妃椅上看书,这才放下心来。 莺歌上前一步道:“郡主,我们在那儿等了许久,也不见你的身影。” 顾盼姿随手将书一放,顾左右而言它:“莺歌,你的武功比起卫元夜如何?” 莺歌一愣,不知郡主怎么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回答:“奴婢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她曾和卫元夜交过一次手,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她自叹弗如。 顾盼姿蹙眉,不及十分之一?真想不到连祁寒景的一个贴身侍卫身手都如此之好。 顾盼姿长叹一口气,道:“你去接嬷嬷回来吧,咱们暂且不搬出去了,那处宅子先好好留着。” 莺歌愕然:“郡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顾盼姿瞅着她:“你进来的时候难道没发觉院内有人?” 莺歌摇摇头:“奴婢愚钝,的确没察觉到。” 顾盼姿从贵妃椅上站起道:“祁寒景说若想搬出将军府,必须在和离书上签字,” 莺歌惊道:“竟有此事!” “不仅如此,他还将卫元夜留下看着我们,”顾盼姿朝窗外看了一眼:“恐怕此刻咱们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莺歌霎时跪下:“奴婢学艺不精,无法胜过卫元夜,请郡主责罚。” 顾盼姿不以为意:“即便你打得过他又如何,祁寒景只会派更多的人来监视我。” 莺歌看着顾盼姿怡然自得的模样,倒有些不解了:“那郡主的意思是……”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祁寒景想逼我就范,没那么容易,”顾盼姿思索半日,心下已然有了对策:“咱们平日里该干什么干什么,让他知道也无妨,只是,若涉及侯府之事,我们需得万分小心。” “这……”莺歌似是不解,还想再问什么,却被顾盼姿打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去接嬷嬷回来吧。”顾盼姿都这么说了,莺歌也不好多问,只得领命而去。 经过几次接触下来,顾盼姿发现,祁寒景似乎并没有对她恨之入骨,从映和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或许他带兵抄侯府真的只是奉命行事,而他之所以辅助云慕城,要么云慕城对他许以重利,要么~ 顾盼姿的瞳孔骤然紧缩,云慕城,白府,祁寒景,她发现这三者似乎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联系的中心是……白予兮! 顾盼姿盯着窗外,对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不可思议,祁寒景那样骄傲深沉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决定国事?看来这庙堂之高深远比她想象中的有趣。 夜凉如水,将军府的望云阁是赏夜景的好地方,祁寒景独立于阁楼之上,微弱的月光笼罩着他修长的身影,整个人在这无尽的夜色中近乎缥缈。 祁寒景眉心微皱,如今他在朝中可谓是举重若轻,手握兵权于他而言既是福气又是祸患。 当初先帝病危之时他尚在关外,本对帝位的归属无甚关心,先帝对他恩重如山,不管是谁即位,他都会替先帝守住江山,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密函一封接一封地送到他手中,皇子们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祁寒景何等睿智之人,他立即明白自己无法置身事外。 这时,予兮差人带来密信,希望他支持七皇子云慕城,云慕城与他算是旧识,他早知此人表面不问世事,实则志在皇权,奈何云慕城地微势薄,能否成事皆系于他一身。 祁寒景在边关思量良久,最终选择支持云慕城,做出这个决定既是因为予兮的推荐,也为了保全自己。自古以来,掌控千军万马的上将军是君王最忌惮的存在,不管哪个皇子即位,削弱他的兵权在所难免。 三皇子和五皇子一个背靠侯府,一个背靠太师,根基深厚,一旦他们上位转头便会对付自己,只有云慕城,在朝中无所依靠,祁寒景相信,云慕城羽翼未丰之时绝对不会动他,而他便可借着这段时间在京中好好筹谋一番。 “将军,夫人今日再没踏出过房门半步。”卫元夜如鬼魅般出现在祁寒景身后,向祁寒景汇报今日的情况。 祁寒景不曾回头,静默半晌后,开口道:“元夜,今后便由你盯着郡主那边。” 卫元夜紧了紧双拳,声线变得更加冷硬,“是。”说完后又悄然隐没在暗夜,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卫元夜武功高强居暗卫之首,让他看着一个刁蛮郡主的确大材小用了,只是有些问题祁寒景一直想不明白,云慕城登位以来,官员调动素来平缓,譬如太师,云慕城虽贬去他官职,却并未损其根本,因为朝堂之事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可徐徐图之。 可云慕城似与侯府有着血海深仇般,迫不及待给它安上谋逆的罪名,并火烧侯府,大有要不惜代价灭其根本的意思,着实是令人惊异,莫非云慕城和侯府有着不为人知的渊源?倘若果真如此,顾盼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半月之后。 顾盼姿一副小斯模样,站在歌舞升平的翠芹阁前,心中暗叹,这翠芹阁号称京都四大青楼之一,果然名不虚传,先不说装潢是如何华丽,单就在门口迎客的姑娘们,一个个都长得及其水灵,听说这儿的姑娘以前大多是大家闺秀,琴棋八段,诗词书画,无一不通,只因家道中落或是被没入奴籍才沦落至此,今日一见,当真是环肥燕瘦,各有所长。 青楼这种地方,顾盼姿以前厮混的时候可没少来,不仅自己来,还带着云初月来,但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毕竟一个女子去青楼闲逛,传出去难免荒唐,就算是皇舅舅,恐怕也得关她们半天禁闭,所以她一向只寻些小妓院,纯属见见世面,逗乐消遣,而今日之所以来翠芹阁,却是因为莺歌三天前带回的字条。 顾盼姿绕过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从侧门走了进去。这翠芹阁里面倒不似寻常青楼那般弥漫着奢淫的气息,反而琴瑟交鸣,随处可见书画诗词,顾盼姿边走边四处观看,不禁啧啧称奇,无怪乎翠芹阁名声如此之大,这清雅的风格当真是独树一帜。 突然一位穿着绿衣,颇含风韵的女子朝她走来:“这位爷,楼上的雅间已给您备好,请随我来。”顾盼姿眸光暗涌,看来这翠芹阁很是不简单啊。 顾盼姿被绿衣女子带上楼之后七绕八绕,最终在一僻静的房前停下。“爷,到地方了,您请进吧。”绿衣女子朝顾盼姿作了一揖,然后自行退下。直到绿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顾盼姿才回头,慢慢地推门而入,里面装设简朴,靠窗处设置一茶桌,桌前早有人等候多时。 顾盼姿刚将门关上,就听那人双腿跪地:“老奴参见郡主。”顾盼姿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他双鬓发白,应是年过半百,这人她以前从未见过,是敌是友,还得试探一番。 “你是~”顾盼姿疑惑着开口问道。 那人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道:“老奴李实,奉侯爷之命,将此物转交给郡主。” 顾盼姿见着玉佩后神色顿时严肃,她几乎是将玉佩夺过,拿在手里细细观看,不错,这的确是她顾家的传世之宝凤凰佩,凤凰佩本是一对,两块玉佩合二为一便是一只完整的凤凰,当年父亲在她出嫁的时候将其中的一块给了她,父亲曾说过,此玉佩于侯府而言,意义非凡,除非是他亲手交给他人,否则,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会将玉佩弄丢,如今,这块玉佩在此人手里,那他必是父亲的心腹。 顾盼姿立即扶起李实道:“李叔,真的是父亲让你给我的吗。” 李实点头:“这是自然,不知另外一块郡主是否带来了?” 顾盼姿从怀中掏出另一块玉佩:“李叔特地嘱咐,我岂能不带。” 李实欣慰地点点头,将两块玉佩摆在桌上,缓缓道:“郡主有所不知,这凤凰血玉本是世间难求的珍宝,可如今它还有更大的价值,侯爷曾有严令,若有朝一日侯府不幸遭难,他名下所有的私产皆由玉佩持有者调配,此为绝密,面见郡主前只有老奴一人知道,不过今日之后,老奴便会将侯爷这道密令传达下去。” 顾盼姿惊道:“父亲有私产?” 李实看着她满脸惊讶的表情,笑道:“侯爷自然是有私产的,而且这些私产加起来,富可敌国。” 顾盼姿不禁瞠目结舌,富可敌国,那是一个怎样的概念,这么多年来,她竟从不曾知晓,原来连父亲都隐藏得如此之深。 顾盼姿想着以往吃喝玩乐,浑浑噩噩过了十七年,一时间自嘲不已,枉她自诩聪明,却不知身旁的人皆是步步为营。 日后在这个荆棘遍布的京城,没有皇舅舅的纵容,没有父亲的保护,她必定会撞得头破血流,但即便如此,她也只能顶着这蒲柳之躯,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