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涉及到生命禁区的事情,那为父不会多问。”
陆临天看着陆朝歌,想到了当初时隔七八年再度见到他的场景。
他不复年幼时的开朗乐观,整个人变得阴气沉沉、性格更是极为孤僻冷漠。
虽说身体各方面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但却让他感到一阵的陌生。
而且,因为陆朝歌母亲的消失,父子两人在后面的多年相处里,也变得尤为生疏。
陆临天的心思都放在重溟魔教的万古大业上,一心想要统御整个玄荒大地,对孩子的教育,也素来是持放养姿态。
加之他对陆朝歌一直心怀愧疚,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索性便将魔教的诸多权利都交由放任给他。
好在,陆朝歌并没有让他失望,很快便成长来独当一面。
其修为实力,更是碾压东荒年轻一辈,即便是苦修多年的老前辈,也屡屡败于他手。
身边的诸多心腹手下,也对他颇为信服,表示未来有少主,便可撑起魔教万古基业。
可……陆临天没想到,在重溟魔教一统了东荒,决心西征中域后,陆朝歌会遇到太清仙宗的凌晴雪,第一次见面便一见钟情,立下誓言这生非她不娶。
随后因为凌晴雪的存在,更是让陆朝歌在对太清仙宗等仙门道统的决策上屡屡犯蠢,放任仇敌离开不说,还多次阻止重溟魔教内部的计划。
陆临天对于陆朝歌一直心怀愧疚,所以明知这些事情,也都是任由他为之。
他想着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等陆朝歌得到以后,或许便会收心,接管重溟魔教诸多事情,更何况重溟魔教家大业大,根基底蕴如此深厚,由陆朝歌折腾也无所谓。
“并不是和生命禁区有关,而是牵扯到了我刚才所说的岁月长河……”陆朝歌微微摇头,他的神情这时也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你该不是想告诉为父,你意外踏足了岁月长河?”
陆临天反倒是露出了些许笑意,先不论陆朝歌是经历了何事,父子两人倒是聚少离多,很少像如今这样单独一起谈话。
作为父亲,他决定好好和陆朝歌谈一谈。
父子两人之间,气氛也不要搞得如此严肃沉重,反倒容易让两人之间越来越有距离感。
“也可以这么说,但在我看来,应该并不是踏足,而是接触到了岁月长河。”
不过,让陆临天意外的是,在他开玩笑般说出这话后,陆朝歌反而是变得认真起来。
陆临天微微一怔。
凭借陆朝歌的修为,如何能接触到岁月长河?还是因为他所修行的功法,或者有某些神异的宝贝?
“父亲,可知重生?”
陆朝歌看向陆临天。
他知道陆临天的意思,所以早已想好了解释的措辞。
在说这话之时,他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重生?”
陆临天眉头略皱,念叨着这两个字,他并不认为陆朝歌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尤其是如今这个时候。
陆朝歌点头,“在我看来,我愿将这一番变化,称之为重生。”
“嗯?”
陆临天眸子当即一凝,直接从案桌后面站起身来,面容也不复刚才的那般随意,变得很认真慎重。
“你详细说说。”他神色认真道。
陆朝歌轻声道,“我直到现在,其实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还是冥冥当中真的有什么力量让我有能力重回二十年前,去改写这一切,去改变曾经的遗憾,让自己不再后悔。”
“若这是梦的话,那这场虚空大梦又太过真实,真实到这二十年来的每一天都历历在目,每个人都鲜活如生……”
陆临天闻言,心中也不免震撼。
即便是以他的眼界和见识,一时半会也难以理解“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朝歌你的意思是,你是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前,也就是现在?”陆临天问道。
也就是说,眼前的陆朝歌,是他二十年后的儿子?
还是说眼前的陆朝歌,有着他儿子二十年后的记忆和思维?
如果这是真的话,似乎也足够理解为何短短一夜之间,陆朝歌的性格就会发生这么一些变化了。
陆朝歌点头道,“如果不是重生的话,我的确很难理解这一切的发生,或者说只是我做了一场关于未来二十年的大梦,那这场梦也足够长的。”
陆临天深吸口气,让自己心绪努力平复下来。
“如果这是真的话……”
他毕竟是魔教教主,心性远非常人可比,在冷静下来后,便开始考虑陆朝歌身上这番变化会带来的诸多变化。
要知道,自未来重生归来,这意味着什么?
先知先觉?预知未来?料敌于先机?
岂不是说未来整个天下的大势,都在陆朝歌的掌控当中?一统玄荒大地,还不是轻而易举?
一想到这些,陆临天的心绪便不禁澎湃激动起来,满是笑意道,“这是上天助我啊,让我儿得到如此造化机缘。”
看着陆临天如此神情,陆朝歌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当即摇头道,“父亲莫要高兴得太早,未来二十年,重溟圣教会被覆灭,万古基业坍塌,自此消失于历史长河。”
陆临天脸上笑意微僵,有些难以置信。
他重溟魔教万古大业,只是二十年便垮了?
“未来二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禁问道,此刻已然相信了陆朝歌所说的“重生”解释。
“西征中域失败后,重溟圣教元气大伤,父亲根基受损,此生十境无望,后退回东荒休养,中域人杰地灵,气运蒸腾,天命之人频出,实力大涨,北原龙气复苏,有古帝降世,南海怒浪冲天,海族入侵,西疆遗迹秘境破封,各隐世族群宗门出世……”
“二十年间,玄荒大地发生翻天覆地之变化,妖蛮、幽冥祸乱,苦境、魔界、外域的时空裂隙破开,连通此界。东荒首当其冲,遭各地席卷,中域三仙门联合各仙门道统,进行讨伐清算,重溟圣教负隅顽抗足足半月,最终覆灭消失,父亲也在此战中殒命,身死道消……”
陆朝歌神情平静地叙述着这一切。
本来剧透的感觉应该很爽,但不知是不是融合了前身记忆的原因,讲述这段话语的时候,他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悲哀和叹息。
或许在滚滚命运洪流中的普通人,在面对不可抵御的伟力面前,就是这般的无力。
陆临天听着这番话,沉默了下来,也不知是否相信。
“那你呢?还活着吗?你娘呢?”
片刻后,他看向陆朝歌,再度问道。
“我,倒是侥幸活着,不过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被人废掉了四肢和修为,连神智也痴傻,只能沿街乞讨而活,在重溟圣教覆灭几年后,也冻死在了一个街头。”
“至于母亲?我不知道,重溟圣教覆灭以后,她应该还在葬仙洞,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