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蹲下，从地上抱起一个断了手的亲卫，就是跟随他的十八骑之一，那亲卫不断咳血，肚子上的衣服遮不住伤口，鲜血汩汩流下，黄黑的脸有几分白。

“闯，王”他的气有进无出，大口呼吸最后两口人间属于他的气，一点泪从他眼角落到李自成的红袍上：“俺，不想，不想……”

声音逐渐小下去，手上的热气开始散了，李自成靠近他耳朵，听的清楚最后几个字：“不想死……”

李自成抱紧他，握住他的手也没有回应，他走了。

李自成心有百味，摘下白毡帽，盖在他痛苦的脸上，泪水点点流，渐渐大，又不能出声，一人一点点又吞咽进肚子。

活下去，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

李自成嗅的清楚，他身上不是血腥味，这是求活的味道。

他戴好白色毡帽，抬头看百里商洛山，乱世该结束了，大顺将来，像洪水那样席卷天下，冲走腐朽的大明大清，带来一个新世界。

百里晴晴，天高气爽。

郝摇旗带着十几个兵，在黄叶厚厚的林子里等了很久。

“诶，要出来了。”郝摇旗心里默念，这是他蹲了好久的猎物。

“沙沙”踩叶声传来，走出来一只吊睛白额大虫。

大虫不细看就化在林子里了，四条腿宽大有力，一条虎鞭拖在身后，就是说书人嘴里的武松也打不得这样的好虎。

“我勒个隆冬强！这么大！”郝摇旗瞪大眼，他头一次见这么大的！

“打它！”郝摇旗一声喊，十几个兵一齐射箭，把这老虎扎成了豪猪，郝摇旗自己提着刀，冲上去两刀砍了这畜生。

他和几人抬着老虎，往商洛山寨里走去。

门没开，李自成就听到郝摇旗的大嗓门在喊：“你们不知道这大虫的厉害啊，我和它打了十个来回，看我拳头上的血，就是打它脑袋打的。”

李自成禁不住笑，这郝摇旗又在吹牛了，他这人没什么不好的，没心眼，就是爱吹牛喝酒，不过和他一身力气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匡！”门被撞开，郝摇旗把老虎往营寨地上一摔：“闯王！我看我给你抓了什么好东西！”

“叫你小子打猎，打个大虫。”

“大虫在我们那可是大补！晚上给闯王你炖一锅。”郝摇旗搓搓手，露出一丝只有男人才懂的邪笑：“在我们那，虎鞭有个偏方，嘿嘿……这只虎可不一般呐……”

“行了行了，出去吧，我还有事。”李自成摇摇头，这家伙就知道搞些乱七八糟的，要不是他拦着说不定强抢民女的事情都干出来了。

自从甩开了官军，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有余，再过两个多月就要入冬了，他这个闯王要想办法解决过冬的衣服粮食，这个时候冬天没衣服穿要死人的。

听说那曹变蛟回去看到自己营帐里躺着一面“闯”旗鼻子都气歪了，两天没吃下饭。

贺人龙带着手下三千兵进山搜了几天，可是李自成会“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三招，这三招打的头皮发麻，不仅没抓到李自成，还丢了一百兵。

大概是不想进山作战的原因，官军放松了对李自成的抓捕，也可能觉得他气势已去，不成大患，朝廷把大部兵马都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