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养伤时的白天,要待在陈平安家的小院里。
看见这一幕的苏尝,觉得陈平安可以把平安医馆的招牌提前挂上了。
现在在院子里的四个人,都多多少少有病在身上。
要是几个人都在这个小院里康复了,以后这里的病人不得天天爆满。
当苏尝开始处理猪肉和羊肉,陈平安开始升火烧炭时。
坐在的一旁宁剑仙实在忍不住问道,
“我做点什么?”
苏尝向她瞥了一眼,
“没事干可以去挑点水回来洗菜。”
陈平安本想帮忙。
但他手下烧炭正是需要看火的时候,于是就没多言。
“我呢?我呢?”刘羡阳在床上不甘寂寞的喊。
“你待会儿负责我们的剩饭!”
苏尝头也不回的翻了个白眼。
感觉这个白眼是对自己翻的宁姚撇撇嘴。
完成铸剑委托大事的她心情还不错,没有再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她麻溜的提着水桶去挑水,出门的时候碰见隔壁那个宋集薪的婢女。
宁姚知道对方叫做稚圭。
不是她刻意去问了。
而是被阮邛早就扔到这个小院的刘羡阳,已经在一个时辰内念叨了这个名字千百遍。
这个大头少年念的时候声音还不小,估计是期望着名字的主人出来看一看。
从刘羡阳那副望眼欲穿的表情来看。
宁姚觉得只要这个叫稚圭的少女跟这个大头少年说几句,后者保准欢喜的蹦上房梁还得往上窜。
不过黑衣少女却对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眼神里的戾气却不一般的少女没什么好感。
不是因为刘羡阳,而是纯粹的,接近天生一般的不喜欢。
她估计对方也如此。
因为稚圭每次看见她腰间的佩刀,都会露出由衷的厌恶感。
名叫稚圭的婢女在宁姚提着木桶出门时,也悠悠然出了门。
她看见宁姚后,以黑衣少女刚好能听到的嗓音,轻声嘀咕道,
“也没有多好看嘛。怎么就让三个男人围着你团团转?”
宁姚闻言也懒得跟她生气,只是有意无意轻轻说了一句,
“稚圭?这名字真俗气!”
因为种种原因,不得隐藏真名王朱的婢女脸色一变。
她那双阴郁下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金线。
就在她脸上的冷色愈发深沉,张口再欲言之时,却忽然被一个少年的声音给打断。
“宁剑仙,你怎么还在门口磨磨蹭蹭,是不是需要我帮你一起提?”
正在用黑剑剑尖剁着五花肉的苏尝抬头对门外喊。
宁姚也收起眉目间那跃跃欲试的剑气,没好气的回头喊,
“催催催,待会儿只给你提半桶水!”
“只有半桶水,不够洗菜用,那你就得吃脏萝北!”
宁姚闻言表情一滞。
她也不想去深究为什么苏尝会把萝卜念成萝北。
反正这家伙嘴里总是奇奇怪怪的。
她看了一眼在少年喊声下,又恢复了柔柔弱弱表情,甚至有些惊慌的稚圭,提着水桶大步离开了。
柔弱婢女独自站在泥瓶小巷里。
她伸手抚摸着身前粗糙的泥土墙壁,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恨意。
这恨意之中又有几分由衷的恐惧。
就在这里。
某天大雨而归的她被苏尝堵路不能回。
那个一向以奇怪和有趣模样示人的少年,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被对方紧紧抵靠在这面墙壁上,毫无反抗之力。
一身青衫都被打湿的少年眼睛通红,掐住她脖子的手指如钩般锐利。
他死死盯住眼前这个当面辱骂诅咒他家先生的婢女,那模样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大雨中,一个少年,一个少女,静静听着彼此的呼吸。
两人脸庞上都有水滴,但一个是雨水,另一个是泪水。
如果不是那个撑伞的中年儒士及时赶来,或许自己会真的死在对方手里。
真名叫王朱的婢女,已经忘记了自己当时到底骂了些什么。
不过大概还是那几句,
“齐静春你是个窝囊废”、“齐静春你怎么不早点死。”、“等你死了我就在你的坟上啐唾沫”的话。
那位之前孑然一身的齐先生,听见她这些话有时候会教训她。
不过也只会点到为止,更多还是讲道理。
但自从他身边多了这个叫苏尝的少年后,一切就变了。
没有摸清少年脾气的王朱在他面前骂齐静春的当晚,就被对方堵在这条小巷子里。
差点死去。
想起就在隔壁剁肉的少年,和耳边只有她能听见的剑鸣声。
王朱眼里的畏惧终于压过了恨意。
她知道她能继续活着,不是因为少年心善。
而是他家先生,还需要拿她与大骊王朝做笔交易。
于是咬牙切齿,又不敢吭声的婢女,原本想要用力关上院门的手,也收起了许多力。
听着隔壁的门打开又关闭,伸着头想要看婢女身姿的刘羡阳又像条咸鱼一样躺回了床上。
直到苏尝把肉串好烤上,他才又一个鲤鱼打挺。
“好兄弟,熟了没?”
“没有!”
挑水回来,加入洗菜行列的宁姚翻了个白眼。
“宁兄弟,加油!”
“谁跟你兄弟?!”
黑衣少女刚要竖起柳眉。
几人就听见一个爽朗的男声一边敲门一边喊,
“我那一剑枭首老猿的苏尝好兄弟在不在?
风雷园刘灞桥,有好酒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