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尝让陈平安给刘灞桥开了门。
因为齐先生之前讲过要把老猿的尸体交给对方,迫使正阳山不得不正面迎接风雷园发起的擂台战。
所以他知道刘灞桥此次登门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送酒给他们喝那么简单。
不过刘灞桥进入小院后,并没有急着谈正事。
他把手中的两坛子一看就窖藏了许久的好酒放在一边,然后对苏尝伸出一根大拇指。
这位风雷园的天才剑修,眼神诚恳的夸赞道,
“如此年纪轻轻,就敢叫板正阳山护山猿。
关键是还能在正面搏杀中当场剑斩那老猿,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说完这些的刘灞桥,又好奇的打量起了苏尝。
他想看看眼前这个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的少年,身上到底是不是如传闻那样极具锋芒、锐不可当。
然而此刻的苏尝,早已把身上那套狰狞的甲胄卸到了陈平安屋里,恢复了以往的青衫打扮。
所以刘灞桥就只看见一个表情平淡又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少年,正忙着上下翻动着手中烤串。
刘灞桥当然不会因为这种表面现象就感觉失望。
因为他能察觉到苏尝心腹之间那口神意圆满的武夫气机。
这头活灵活现的蛟龙气中,隐藏着让他都感觉侧目的惊人力量。
不是听说苏尝最后是用一柄黑剑斩杀的老猿吗?
自己怎么没有在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剑修特有的锋芒?
专心看火候的苏尝虽然听见了刘灞桥毫不遮掩的心声问题。
但正琢磨厨艺的他没有多余闲心,也不想轻易就与对方透露底牌。
他腰间悬挂的那枚齐先生赠予的碧绿竹签,不仅可以抵消一些此方天地的大道压胜,也可以主动遮掩气机。
就像那可以遮蔽心湖、防止他人窥探的金莲一样。
所以刘灞桥能看见的,都是青衫少年愿意让他看见的。
眼瞅着刘灞桥还想再跟自己客气客气。
苏尝只是微笑着给这位风雷园剑修点点头,收下了对方之前的夸赞。
随后他便直接了当的邀请并询问道,
“吃串不?加不加辣?”
听到他这话的刘灞桥,在心中再次竖起大拇指。
明明他这个风雷园剑修听见这个少年事迹时,都感觉异常舒爽与解气。
但当他与对方谈及此事并夸奖时,少年眼神中却无半点自满和倨傲之意。
依旧在那平平淡淡的烤着串,浑身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烟火气息。
不愧是齐先生的学生。
杀人、做饭都是这么轻松写意!
蹭到饭的刘灞桥,没有继续硬拉着苏尝闲聊。
他帮着忙前忙后的打下手,一点出自剑修宗门大派的架子也没有。
等陈平安接过烤串放在炭火少的那一边煨着,苏尝风风火火炒完菜后。
这个才来不久的风雷园剑修,已经把躺在阮邛送的小木床上的刘羡阳连人带床都挪到了院子里。
并且和床上的刘羡阳聊的极为相熟。
两个都姓刘,性格又都十分直爽的家伙之间,颇几分一见如故、相逢恨晚的氛围。
炒好菜的苏尝也到底没让刘羡阳吃剩菜。
毕竟对方让他保管的祖传宝甲,在老猿一战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靠甲吃上饭的刘羡阳半坐半靠在床上,陈平安坐在他床头左边,刘灞桥坐在右边。
苏尝和宁姚坐在他们对面。
双方中间隔着一座横倒的炭火小山,小山上架着铁架,架子上摆着煨热的烤串和陶瓷菜盘。
这架子和菜盘都是之前苏尝放在陈平安这的,两人之前吃过一次烤串,只不过远没有如今那么丰盛。
几人一边吃着烤串夹着菜,一边聊着天。
说着说着就把酒打开的刘灞桥,主动给苏尝倒了一瓷碗酒,
“平日里我极少佩服谁,但你苏尝算一个。咱走一个。”
两世为人的苏尝自然没有年少不饮酒的顾虑。
不过他也并非酗酒之人,对酒的态度就是可喝可不喝。
平日不饮,但是朋友相聚、逢年过节、参加喜宴时,也会欣然小酌几杯,不会刻意破坏气氛。
苏尝接过刘灞桥递过来的酒,两人轻轻碰过碗后,便皆一饮而尽。
入口之后虽然有浓郁的酒味,但因酒中灵气充沛,所以细品下来更像是滋养灵液,而不是凡俗酒水。
这位风雷园剑修明显是有心了,想到了经过大战的苏尝可能需要进补。
当然,以刘灞桥大大咧咧的性格更可能是有宗门之人提前嘱咐过了。
刘灞桥在与苏尝共饮之后,并没有接连劝酒,只是把酒坛子放在那里,谁喝谁取。
陈平安想喝,又觉得有点太早了。
而且他又顾忌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有些不敢喝。
看见犹豫的草鞋少年,苏尝直接给他倒了半碗,
“喝一点对伤有好处。太多了你现在可能还消受不了。”
陈平安有些好奇的抿了一小口,顿时感觉心口解契时留下的伤好多了。
他只喝了一小半就递给了馋的不行的刘羡阳。
刘羡阳从不会跟陈平安客气或嫌弃,他咕嘟咕嘟就把剩下的酒全喝完了。
感觉胸前疼痛都缓解好几分的刘羡阳,大呼过瘾之后,又用手肘去拱陈平安,
“再倒点。再倒点。咱兄弟俩一起喝。”
感觉自己脸上已经因酒意发烧的陈平安连连摆手,
“你喝吧,我可喝不下了。”
不能跟陈平安抢着喝一碗酒,刘羡阳顿觉大为无趣,也不再嚷嚷了。
一边连喝两碗的宁姚,又干脆的伸过碗去,向刘灞桥问道,
“不介意我多尝尝你们风雷园的酒怎么样吧?”
“不介意不介意!”
刘灞桥看着这位眉眼极为英气的剑修少女哈哈一笑,
“我走南闯北,也少见姑娘你这样喝酒豪爽的山上仙子。”
“不是仙子,是剑修。”正准备倒酒的黑衣少女纠正道。
“剑修就对了!男女剑修都爱喝酒,都应该多喝酒嘛!”
笑完之后的刘灞桥又正色的看向旁边的青衫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