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军情处还有这种东西。
看样子瞒不住依依的存在了。
他挠挠头。
“来吧,就当我卖掉她换一个好差事…”
咦?
岂不是一举两得?
而且毫无道德负担。
小姐,这可不是我故意的啊,实在是没办法嘛。
戴英示意他躺在泳池岸边的沙滩椅上,然后坐在他对面。缙云闭目放松,一名黑衣人戴上手套,将二十二根细针轻轻刺入缙云的大脑皮层。
针尖通电,轻微的刺痛和电流一起沿着神经在他头上流窜,他只觉得又麻又痒,仿佛有一群蚂蚁在拔他的头发根。很快电流聚合两处,分头闯入左右大脑,就像两把钥匙,插入两脑的海马体,要打开通向他魂体的大门,读取他的记忆。
这可比白泽的记忆读取粗暴多了。
两道电流成功打开了海马体。就在记忆输出的瞬间,一道更强烈的能量切断了电流,反向沿着针头倒灌入读取记忆的仪器中。整台机器顿时断电。
“怎么回事?”瘦镜框男人厉声问。手下的黑衣人们急忙排查纠错,重新启动了机器,但一切都显示正常。
“换一台,看看到底是不是机器故障。”他的眼神越发锐利,“镇魂师先生,你说过要配合询问吧?”
“我很配合啊。我可是一动没动,乖乖让这么多针扎在脑子上。”
黑衣人们迅速更换了设备,大发夹上的二十二根针拔出来又扎进去,缙云后背的鸡皮疙瘩泛起一阵酸爽。
“你别说,发夹这东西挺醒脑。”缙云心想,“难怪我总觉得女孩子们扎起头发那么神采奕奕呢。”
机器打开,电流接通,又是两把钥匙同时插入左右脑的海马体中,大门打开——
啪。
电流再次反转,机器再次断电。
“缙云先生,介于你多次拒绝配合的态度,海马体询问将改为证词审问。审问全程录像,任何不实证词和隐瞒行为都将被视为叛国,法律追诉期为最高的四十五年。奥斯,加纳,你们一起审问。”
他说这话的时候夹着许多气音,听起来有些刺耳。一个像铅球运动员似的壮汉和一个矮小结实的严肃男子走到缙云身边,准备带他去临时审问室。也就是酒店的桑拿房。
“等等…”缙云赶紧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做啊…是不是我魂力太强了导致电流进不来啊…”
“无论你是否故意,都无所谓,接下来的流程都是一样的。”戴英语气冰冷,嘴角低垂下来,连那一丝丝的笑意也消失了,“军情处不能雇佣无法完全信任的人。请积极配合我的手下们问询。你将被带到隔离房,在问询顺利结束之前,谁也不能联系。”
“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缙云暗暗郁闷,“…这下鸡飞蛋打了…”
许诺的好处没了之后,他突然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难道前面那点塞牙缝的晚饭和调去军情处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是糊弄我的?
“…好呀,不给鸡吃饲料,还想让鸡下蛋?”
那依依的情报你们也别想知道了。
戴英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副小巧玲珑的手铐,亲手给缙云戴上。随后命令两个手下把缙云带走。
缙云碰到他手的那一刻,冻得打了个哆嗦。那双手冰冷彻骨,一点温度也没有。
“…这家伙比依依还像死人…不对,死人我见过不少,但没有这么冰冷瘆人的眼神…”
对了,就像眼镜蛇一样。
还是条瘦眼镜蛇。
这条眼镜蛇已经完全失去了最初对缙云的兴趣。他只喜欢两样东西:第一是被视为敌人的猎物,他喜欢琢磨他们,喜欢在自己精心操控下,眼睁睁看着对手逐步奔溃瓦解的征服感。
第二则是可靠的伙伴。不是建立在不可靠的信任上,而是建立在知道对方一切秘密,掌握所有动向,被统一的利害关系捆绑,且有易被拿捏的弱点,最好是身心都完全服从自己的崇拜者。没有信任是绝对的,但这样已经很接近了。
而缙云现在两样都不是。与他而言,就像兴致勃勃的狩猎突然宣告终止,变成了无谓的追逐。到嘴的老鼠变成了鼠标,满怀期待的盛宴霎时间索然无味。他站起来扶了下眼镜,调整姿态,转向了那名B国女兵。
那就是下一个猎物。
她身受重伤,一眼就能看到多处淤青,年轻但是坚强,眼神里满是厌恶和仇恨。那紧闭至发青的嘴唇就像一道连环锁,让他迫切地想要打开。
看样子,这才是今晚的正餐。
“B国的联合特勤队里竟然有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不要小看女人!”她抑制着怒气道。
他很喜欢这道辛辣的前菜,还想多搅拌一下。
“女人不该出现在战场上,她们既脆弱又娇气,没有坚强的意志,也不能忍受痛苦。”
“女人比男人坚强一万倍!”
“是吗?可你的同伴们都或死或逃,只有你被活捉,变成了全队的累赘。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会把所有的秘密拱手送给敌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欣赏这头困兽的嘶吼。她身材健壮,意志坚强,情烈似火,没有一丝恐惧。而且据报她在战斗中多处肋骨折断,此刻应该正遭受着内出血的痛苦,但她顽强地忍耐着,一点也没有透露给敌人。
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充实的硬菜了。
“我们很快就知道你究竟知道多少了。因为你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他不再理会她的怒吼,吩咐手下将她拷在一张特质的刑倚上,将手脚和头颈都牢牢锁住,然后插入海马体针。电流打开记忆大门,将图像传导至小冰箱样的主机。主机内里中空,呈现出立体投影,断断续续的记忆在立体画面中不停变换,像是在看上个世纪末的低像素影碟。
越新的记忆越是清晰明亮,越老的记忆越破碎黯淡。他们看到特勤队跨过边境来到地洞洞口,布置陷阱,然后和缙云搏斗,追到河边——后面则是短暂的空白——
“不需要这些。”戴英命令,“调出最早的记忆,至少从昨天晚上开始。我要看看他们为什么比我们更早知道实验室出事。”
电流刺激着海马体,如搅拌机一样挤榨记忆。画面不断倒转,将过去48小时里残存的记忆片段式播放。军情处的特工们仔细拼凑关键画面,看到特勤队收到了怜城的命令后,特勤队员紧急集合后,女兵和身边人的对话:
“队长在哪?”身边那人问。
“队长一直在A国,是他通知的院长。”女兵说。
“队长说没说A国的实验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他们也…一定不会成功的。”
“我看不一定,不然怎么会急着出发?”
“…这是以防万一…总之必须抢在敌人之前赶到。”
“我猜他们是成功了——唉!都不带了,现在就走!”
戴英暂停了画面。把其中一句又放了一遍——
“——他们也…一定不会成功的——”
他琢磨起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