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渡拽着竺氏的头发将人拉到衙门前时,衙门前的木栅栏已经被撤掉,朱门大开,门前并列站在两排衙吏,个个手拿杀威棒挺身威立,排在最前头的两个衙吏撇头看见师无渡血迹斑驳的站在衙门的大门前,杀威棒交叉抵住他继续向前行进的路。
竺氏被师无渡扔在大门前,抖着身子捂着自己的嘴脸,呜呜哭泣,
“吴老爷救我...吴老爷...”
师无渡面无表情,对着衙门内的大门里喊道:
“罪妇在此,将我师府一家人还来!”
衙门内静悄悄的,随后便是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一柱香后,衙门内又鱼贯而出好些个衙门府吏,全都整齐划一的出来将师无渡围了起来。最后出现的,便是吴贤德领着的一班人。
师无渡扫了一眼吴贤德那张油腻的胖脸,再看到他身后站着的那人时,瞬间瞳孔微缩,一脸的不敢相信。
“郑...呆子?”
郑秀才,哦不,现在应该叫郑判官了,默默从吴贤德的身后走出来,一脸淡漠的抬头看向他。
师无渡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猛然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个插曲,
那时候已经是时隔屠儿出嫁一年后的事情了,
那天青盛城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一队抬轿人马,在青盛城的街道上整整游行了三圈,那轿撵乃是金边龙腾,一看就是圣上御赐的皇家步辇。
师无渡本来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那天去学堂给师青玄送书卷,偶然间就见到了游行在街道上的这支庆祝队伍。夹道相迎的人都说这是今年高中的状元郎,这次应该是科举高中后庆功回乡了。等游行结束后,这状元郎就等着领旨上任了。
师无渡瞥了一眼那黄帘翻飞中的青年才俊,那人的眉眼被宽大的状元帽遮住,看不出是何模样,但大致能认得出,这人的年龄应当是大不了自己几岁的。
师无渡当时没想那么多,与那队人马擦肩而过,
郑秀才已经在屠儿出嫁的一个月后就搬走了。
那轿辇里面的人,
不会是他的。
如今想来,
当该是他的。
师无渡缄口莫言的看着站在衙门高台前的那个身着官袍的人,一时间都忘了言语。
郑判官负手看着他,许久,才淡淡开口,
“既然你来了,就由你来验领尸体吧。”
师无渡怔然的看着他,喃喃道:
“什么...?”
随后,师青玄便被两个衙吏架了出来,师无渡赶忙看过去,只见师青玄两只眼睛都已经哭肿了。脸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他似乎哭了好久,显然已经脱力般筋疲力竭,在被两个衙吏拖出来见到师无渡的时候,那已经哭干了的眼睛又涌出清泪,
“哥...!”
师无渡见状便要上前,却被围在他身边的衙吏们用杀威棒架住,只见师青玄仰面看他,摇头哭的撕心裂肺,
“哥...爹他...我们没有爹了...”
师无渡顿时脑子嗡的一声,顿在原地。
紧接着,便从衙门内抬出来一具尸体,那人青袍白带,嘴边还有汩汩流淌的鲜血,脖颈间的一道口子还能依稀可辨,躺在木架上被几个衙吏抬出来扔在郑判官和吴贤德的脚边。
师无渡瞪着眼睛看着那具尸体,久久缓不过神来。
郑判官垂眸看了一眼师风迎的尸体,道:
“师家的盐矿之事所牵连之范围甚广,当今七皇子用了你们师府的盐也受毒发缠卧病榻。你爹自知此事难逃一劫,便畏罪自尽了。”
“不可能...不可能!”
师无渡被衙吏们抵着,挣扎着冲上前,眼眶通红还是一脸难以相信,
“这件事自始至终都和我爹无关!他怎么会畏罪自尽?!不可能!!!”
郑判官还是一脸淡漠的看着他,
“节哀顺变。”
师无渡盯着他怒吼,
“郑瑾清!你怎么可以和那个卑鄙小人同流合污?!你知道的!你明知道不是我爹!为什么?!!”
郑判官背过身,负手打算进府,
“此案已结,赶紧领了尸体离开。”
师无渡压着身边的一群衙吏,对着他的方向锲而不舍,
“你别走!给我说清楚!!”
“郑大人,”
一直站在一旁的吴贤德此时噙着笑意开口,
“刚刚那桩上报衙门的林府灭门案,大人怎的就给忘在脑后了?”
郑判官脚步一顿,不做言语。
吴贤德眼神鄙视,看向高台下挣扎喊叫的师无渡,轻笑一声,
“林府指认他的证人刚走还不到一个时辰,这罪人现下自投罗网,郑大人是要闭眼包庇吗?”
师无渡死死盯着吴贤德,恨意的眼神就像淬了毒,
“都是你...都是你!你才是最后的罪魁祸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吴贤德挑眉看他,不屑一笑,
“师公子说的什么?在下可是一句也听不懂啊。”
师无渡左右探看,将一旁打算偷偷爬走的竺氏一把拽过来,抓着她的头将人怼到他面前,
“证人在这!是你撺掇她陷害我爹,下毒的是阿丛,判案的是郑瑾清!是你们这群混蛋联手打压我师府!”
吴贤德淡淡扫了竺氏一眼,
“是么?”
竺氏被师无渡掐着头发,脱坠感让她瞬间有了濒临死亡的感觉,只见她艰难的朝吴贤德伸出手,还强露出笑意希冀的看着他,
“吴...吴老爷,你不是说,等...等师风迎那个蠢货死后,你就纳我当侧室吗...还会把师府的钱庄交给我打理...你,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吴贤德斜眼上下打量她,嫌弃道:
“看看你这个贱妇的样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师风迎玩剩下的东西?”
竺氏一愣,瞬间表情变得扭曲,
“你个小人!死心烂肺的东西!亏老娘给你打掩护把祸水引到林施道身上!让他当了你的替身鬼,不然现在走在黄泉路上的人早是你了!压在老娘身上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我呸!你个烂疮根东西早晚遭报应!!!”
吴贤德只是蹙眉看她,嘴里回骂,
“师府是怎么让这婊子抬进门的?”
竺氏张牙舞爪的就要去掏他,拦在高台前的衙吏见机便抬起杀威棒打在她背上。竺氏一个不稳,摔在了台阶上便没了动静,等到衙吏用脚将人踢过来时,人已经瞪大眼睛磕到脑袋咽气了。
吴贤德晦气的摆摆手,示意叫他们将人扔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