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贺堂在外语学堂上完下午的最后一堂课后,想去天桥逛逛。他离开学堂,出了前门,走不远就看见一些御林军正在一片麦田边操练,他们放大了嗓门,大声喊“杀,杀,杀”,同时手里拿着刺刀比划着,冲锋杀敌。
“敌”是谁,当然是红灯罩,长胡子,长毛贼……那些从南方嚷嚷而来的反清活动分子。
“杀,杀,杀!”的声音,震惊了郊外一片平静,徐贺堂想要是没有这满耳的杀声,这会是多么悠闲的一个下午,风和日丽!
他到了前门大街,看见这宽敞而显旧的路上几乎无人,他也知道为什么此时行人稀少的原因,他在学堂已经听见谣言,说慈禧太后早已让她的狗奴才探子在北京城各处捉拿可疑的人,和反清分子。据说,慈禧只是听信那些谈风水和算命的先生,而且这位太后老人家信的是:一个口唇细薄的,就是个说谎的人,眉毛粗厚的就可能是个谋杀人犯,眼睛是三角形的必是无忠无信,脸腮长得凹下去的和门牙突出的全是骗子。按她老人家想,以上所述的那些人,不是长毛贼就是反清分子!既是探子四处,一般守本分少惹事的人就在家少出门了。
徐贺堂一路沿街往前走,可是禁不住左右多看,心想是否有人在注意他。徐贺堂的眉毛长得粗密,在中国人中他可算是眉粗毛厚的,他在这十九年的成长中自觉遍体汗毛,而且早就可以留胡子了。按慈禧的想法,他是可以算为可疑的人,一阵寒意侵入,他索性把头转回去看是否有人在后跟着。
当他回头的时候眼光扫到紫禁城,那琉璃黄瓦的建筑高耸而出,高于前面城郊平矮的民房。这让他想到在这红色高围的厚墙内,人们是怎样生活的,如果以后有机会拜见到世伯李鸿章,他会请教这位老前辈,问问他满清的皇族家眷在紫禁城中到底是如何生活的。
李鸿章是满人亲信的少数汉人之一,他得到皇家的重视,可以随时出入宫廷,徐贺堂非常崇敬这位老人家,李鸿章身居高官,责重权高,除直隶总督,外务部大臣等职外,亦兼任北洋通商事务大臣。在当时他的思想开明前进,首先创办了外文学堂,同时劝说同僚要走出闭关自守的思想,要施行开放政策,并且绝对要向西方学习,他的权责往往高越过皇家的王公大臣,徐贺堂想也许有一天,他会有足够的勇气来问这位聪慧老练的世伯,关于慈禧的故事。
民间谣传:慈禧喜爱花、鸟,也淫荡不拘,虽然家境贫乏,但是她能掌握时机,不惜应用自己的美色,用阴谋和毒辣的手段去达到她的目的,这些流传之说是真的吗?
徐贺堂想到在外文学堂里有一位教历史的教授,他曾经把慈禧比喻为俄国历史上的凯赛琳女皇,他对凯赛琳的批评不恭不敬,还算好他批评比喻时用的是英语,徐贺堂想他若用了中文,又是不在学堂的范围内,那么这位教授会有什么后果呢?要是慈禧的耳目得知,那教授定会身首异处,脑袋必会高悬前门之上,甚至可能按慈禧对付她厌恶之人的惩处,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