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贺堂十九岁了,对预先安排的婚姻颇有反感,可是他又想为什么不结婚呢?他觉得他对男女之间的事不是完全无知,而且自从看了一些书之后,已经知道了不少有关男女之间性方面的事,书里多有偷情淫恋的描述,书读完了,他觉得他也身临其境了。
天快黑了,前面大街上慢慢出现更多的人,他喜欢在这青石镶嵌的路上走,看看两边排排的小铺,标牌店号虽是稍显破旧,但却不失它们原有的气派。
到了天桥街上已是热闹了,店铺的东家,有的站在门口,吆喝着,招呼着,请客人进去看货用茶,那里有皮货店,胭脂油花店,丝绸锦缎店,旧书店……五花八门,似乎无奇不有!
徐贺堂经过一个药店,看见右边的墙上排了小瓶小罐,他突然想到大婚之夜,而且记得在书里曾提到过一些秘方妙药,都是壮阳的好品,他想如果有卖,何妨买来一试,婚夜一击就中,留下徐家的种,开花结果,他尽了孝道,不是就可以放心的漂洋留学,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好奇的走进药铺。
那又老又瘦的老板从柜台后很快的出来,他面色发黑的脸带着奉承的笑,露出闪闪的金牙,他客气地问,“您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徐贺堂有礼貌地回答。
其实这一问一答只是一种可笑的传统惯例,徐贺堂心想要是他真是没吃饭,这老板难道会邀他用餐吗?他不知道这规矩是如何沿袭而来的,他想也许天灾人祸,粮食得来不易,老百姓随时以“食”为重,因此“吃”就是大事一件了!
徐贺堂说:“我想买点补药。”
“啊,您来对了,我们这儿有各种各样的,补脑的,补肾的,补肝的,您说吧!”
“我……我要娶媳妇了。”
“哦!要大喜了,恭喜恭喜!您请坐,先喝茶。”
“不,不喝了。”
徐贺堂只是注意那摆得密密麻麻的小罐,他在仔细看那些瓶罐上的标签纸条,老板赶过去,嘴里报出一个个小瓶上的药名。
“鸡精虫草,虎粉高丽参,北京蜂王精,鹿茸丸,海狗丸……啊!这对新郎公最合适。”他小心翼翼取下一个大罐来,竟往徐贺堂的脸边送去说:“最有名的三味壮阳丸,是取海豹、马鹿和雄狗的阳器合在一起提炼出来的。”
徐贺堂把那葫芦形的黑药罐推开,很快地决定就买那北京蜂王精,成交后,徐贺堂匆匆地离开那个药铺,老板在后面叫唤着:
“再来,请再来!我们还有心肺丸,跌打损伤外敷的膏药,疮伤止痛粉。”
徐贺堂从药铺出来,随便东走西逛,人越来越多,在声音嘈杂的人群中,他觉得温暖,他是汉人,在这里他见到脚夫苦力,一些靠苦力赚生活的人,擦背挤肩地在一起,吃小摊上的面食饭菜,各道辛苦,互谈买卖的不易,大家吃吃喝喝谈天说地,大家围聚一起,无忌无讳地说说笑笑,总之三教九流都在这露天场地融汇一处,徐贺堂觉得身处于此,有无限亲切之感,他顺道而行,到了一处沿街都是小摊买卖,有算命批八字的,有代写信函的,也有放着小凳在街旁给人剃头刮胡子的,有说书的,和唱大鼓的,有变戏法的,有蒙古摔跤的,有唱凤阳花鼓的……这些人群来自中国各处,穿着不同的服装,戴着不同的头饰,说着不同的方言,口音不一,真不容易辨出,来自何省来自何方!
徐贺堂喜欢那些街边的吃食摊,那是脚夫苦力光顾最多的地方,每次他到天桥必定要在那儿吃上一顿,这里有一家小店生意非常兴旺,在门口有一个巨大的锅,里面总是热腾腾煮着吃的,徐贺堂不知道锅里煮的是什么,但是那香腾透鼻的美味总是让人们垂涎三尺,据说那锅下的火却是昼夜都不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