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锡安神父看见学生都已到齐，他就开始讲述。

“古希腊的人曾说这个世界是个圆饼，外围全是水环绕着，圣经上说，上帝创始它在第三天就让洪水出现，中国人以为这个天地是神明所造，中国就在他所造的这块地方的中央，中国为主，其它皆是附属之土，可是现在证明了，中国不一定在当中，而其它外来的强国竟要夺取这块肥肉，我们一定要避免这些强力的吞蚀，中国是个文化渊源，历史悠久的国家，我们要保留它固有的文化。

你们看以前世上航海而丧生的人太多了，直到中国发明了指南针才救了多少人，从此在这七海四洋上来往的船只不知安全多少，而许多国家都开发建立殖民地，他们竟以中国发明的火药来侵略它，中国发明了造纸，印刷，对世界文明有极大的贡献，所以你们可以见到，世界其他国家实在要欠中国多么大的一笔账！”

卢锡安神父停下来看了看每个学生，有的不是打瞌睡就是心不在焉，在书下画小人。他接着说：

“你们看这些西方国家是怎么来感激中国的？我是个西方人，但是我很耻于提到这点，而我又是非提到不可！因为我知道你们就是中国将来的希望，你们才能来更正错误，要使中国不要一错再错。上帝会保佑和帮助勤奋自立的人，所以今天你们远行穿过海洋要去西方实地学习，你们一定要利用每一分钟每一秒钟，努力不倦，不要辜负了上帝，辜负了自己的祖国。

“在船到达旧金山前，我要考考你们，看看你们在这旅途中到底学了多少。”卢锡安神父停了停，让学生们细嚼一下他刚才说的话。有的看上去稍微着急了，有的还是一脸无表情。徐贺堂有他的笔记，心中禁不住高兴得意。大家以为卢锡安神父已经说完，可是他又突然说：

“上帝保佑美国成为一个扶弱拒强的领导，它要保证世界上处处兴盛繁荣。”他又强调地说：

“记住，美国会替那些不幸的、被压迫的人打抱不平。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弗莱德·汤森·华尔的人？华尔是个美国人，是个军人，他手下有一万多兵，他帮中国政府带军队镇压了南边的叛徒，人们都叫他常胜将军。他有上帝保佑，从未打过败仗，老百姓还给他造了庙宇敬奉他。他的常胜军，一共作过一百零一次战，他自己就阵亡在那一百零一次的战役中。华尔将军是唯一在非基督教国家中受人尊敬的白人。

上帝不在乎一个英雄受到敬仰，也不在乎人群们要纪念他，给他上香、敬供鲜花水果来礼拜他。你们记住，像他这样的英雄有的是，他们会来济贫济弱，这就是上帝的慈悲，让世间有如此的英雄人物。阿门！”

卢锡安神父说完后又祈祷，学生们都跟着做。大家都背得出祈祷文，但是却不能全部领悟其中之意。卢锡安神父出去以前，转过头来对大家说：“别忘记，要考试！”

第二天早上，徐贺堂吃过早饭到了甲板上，看见满人学生带头的福尔乐。他悄悄地跟上来找徐贺堂，他四处看看没人，拉拉徐贺堂的袖口说：

“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到别处去谈吧，这里来往的人太多。”

这时风平浪静，太阳已经升起，徐风吹来非常舒适。船前有几只海鸥飞过，顺眼往远处看去，云影绰约似有陆地出现。徐贺堂往船栏杆边走去，福尔乐跟着过来。徐贺堂知道他要问什么，双臂交叉靠上栏杆等福尔乐问话。徐贺堂知道这些满人学生没一个是勤学好读的，这次选派出来多是因为家里的关系。福尔乐咳了一声，四周一看没有人才说：

“你抄笔记的吧？”

“什么笔记？”徐贺堂早就准备要好好交易一番，但先故作玄虚。

“卢锡安神父的那些长篇大论，枯燥极了，讲得我直打哈欠，真没意思，我怎么听得进！可是这洋鬼子还要考试，你把你的笔记借给我看看，就几个小时怎么样？以后我会报酬你的。”

“那不就是欺骗吗？”

“只要你不泄露，谁会知道。你知道将来我可以多帮你的忙，给你方便。”

“我从来不要人给我什么方便，但是我很实际。”

福尔乐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说：“你说要多少？就两个小时，不多。”

“我跟你说，”徐贺堂说，“我可以把笔记给你二十四小时，我要你把笔记给别人用，每个人十五块，我给你百分之十的佣金，这样你不是等于白用我的笔记了吗！”

福尔乐一闭眼，嘴唇略动，脑筋一算，尽量不要显得兴奋地说：

“好，就那么办！”他把手伸出来要跟徐贺堂要笔记。

徐贺堂不动声色地说：“慢着，你得先给定金。”

“定金！”福尔乐眉头皱起来说，“多少？”

“十块一个人。”